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又来了。一个傅明月根本不想见的人。
你来干什么?
傅明月立马皱了眉头,语气相当不好。
来的人是陆琛。
眼前的陆琛不像傅明月刚出狱时见到的那么成熟稳重,神采飞扬,一派成功男人的样子。而是看起来有点憔悴,有点无jīng打彩,特别符合一个人遭受了重大打击之后的形象。
想到明日科技的事情,傅明月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这副样子了。这个肆意践踏她的感情伤害她的家人的男人,终于也尝到了痛苦的味道,她应该高兴才是的。可是她没有,反而在复杂的心情之内竟然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可怜。
有人说过,初恋是最美好最难忘的,哪怕曾经有过多少的不愉快甚至痛苦,日后回想起来仍会叫人怦然心动。
傅明月倒不至于怦然心动,但对这个叫陆琛的男人,她很难单纯地只有恨意。毕竟,她几乎透支了自己所有的热情与爱意去喜欢他,就算被背叛了被伤害了,当初那种qiáng烈到仿若火山喷发的感情也会留下那么一点痕迹。剥去了外面那层恨意,其实里面还是有爱的痕迹,尽管已经很薄弱蝉翼,一碰就碎,却不能当作它不存在。
陆琛笑了笑,将手里的花和水果放在桌上。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来看看。
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吧?慢走,不送。
陆琛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复杂得傅明月难以招架的眼神。这使得他的眼睛突然像变成了一个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里头,爬都爬不出来。
傅明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她很快转开视线,冷着一张脸。至于心底那些波涛汹涌bào风巨浪,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无情地将它们封存在角落里,谁都不会知道 。
陆琛就跟化成了一座雕塑似的,杵在那半天也没吱声,也没动。
傅明月很想当他不存在,直接忽视掉,可是她做不到。最终,她还是有些气呼呼地将视线转回来,落在那张憔悴的脸上。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陆总,你不心疼你的时间,我还不想被无聊的人逮着机会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明月……陆琛突然喊她的名字。
傅明月心脏一震,心情没出息地动荡起来。算起来,他们认识十年了,陆琛很少喊她的名字,基本都是连名带姓地叫,语气还硬邦邦冷冰冰的那种。
八年前,她做梦都想有一天他可以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地对着她笑,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可惜她等来的是无情的伤害。
八年后,他突然用她曾经无比期待那种语气喊她的名字,真是讽刺。
陆总,咱们没那么熟,所以请你还是叫我傅明月吧,谢谢。如果你能够现在就离开我的视线,我会更感谢你的。
傅明月注意到,自己说出这话时,陆琛眼里闪过的疑似痛苦的东西。她愣了一下,继而又嘲讽一笑。痛苦?他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感到痛苦呢?
明月,在牢里的那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傅明月再次愣住了,像见鬼一样瞪着他看了许久,接着又是嘲讽一笑。
陆总怎么突然关心起我这些年怎么过来了?能怎么过,就一分一秒地这么熬过来呗。监狱里面说忙也忙,干活的时候也是很辛苦的。像我这种娇气的大小姐,从小没干过活,那种流水线式的工作真的太难台辛苦了。但说闲也闲,因为几乎没有娱乐活动,我跟其他犯人又聊不到一块儿,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自己的愚蠢,然后让它们像刀子一样在自己的心脏上一刀接一刀地捅,捅得鲜血淋漓。忍得住的时候就忍着,反正哭是哭不出来的。忍不住了就拿脑袋撞墙,撞得头破血流就不觉得那么痛苦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是不是很jīng彩?
陆琛眼里bào露出来的情绪更加纠结,痛苦也更甚,甚至身体紧绷,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傅明月看着竟然有种扭曲的快意,但又觉得无比讽刺。
陆总,你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啊?要不是我脑子还清醒着,我还以为你对我余情未了呢。不对,你对我根本就没情,哪里来的了未了?那陆总这副样子,难道是在愧疚?可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人当枪指哪打哪吗?如果是的话,那真是恭喜你了。现在发现也不迟,难道不是吗?
傅明月手里仿佛抓了一把刀,还是淬了毒那种。她收起所有的善良,抓着刀狠狠地往陆琛最脆弱的地方捅进去,带着深深的恨意。她永远也忘不了被人背叛和践踏的痛苦,永远也忘不了失去父亲的那种绝望,永远都忘不了监狱里那生不如死的八年!所以,她为什么要对他善良?
陆琛用力地闭了一眼眼睛再睁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你都知道些什么?
声音似乎也在颤抖。
傅明月耸了耸肩头,一脸无辜,再到一脸的愉快。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不是等着陆总给我解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