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人摸了摸她因为甜睡而红润粉嫩的脸颊,将人抱出去放在沙发里,再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就去厨房榨酸梅汁了。她胃口不好,这些材料一直都备着。
傅明月抱着保温杯,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地喝,低头看着自己叫上毛茸茸的拖鞋,轻轻晃了晃脚,那两只耷拉下来的小狗耳朵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她像个孩子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似的,重复玩了好几遍才停下来。
酸梅汤很快就tiáo制好了,温热的散发着酸甜的味道。
傅明月就算没有胃口,也忍不住多喝了两口。但只喝了小半杯,她就不敢再张嘴了。她的胃如今被那块石头占据了大半壁江山,稍微多吃多喝那么一点,就很容易吐出来。
呐,剩下的赏你了。
高逸尘接过来,却放在一旁没喝。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本来就不符合男人的喜好。
我记得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做,可就是想不起来。傅明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认真地想了又想。可脑子里那些念头模模糊糊的就像是一帮会轻功的人飞来掠去,她只能看到一个飞速掠过的影子,就是抓不住实体。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儿。
高逸尘知道她自从怀孕之后脑子就不如以前好使了,反应没有以前快,记忆力也不如以前,没事儿丢三落四……老人家说一孕傻三年,看来不是唬人的。
傅明月皱着眉头,仍想做最后的努力。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揉着胃部哼哼唧唧。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撒进来,将沙发里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也纳入它的地盘。温暖柔和的光束笼罩着温暖美好的画面,如最好的水彩配最好的画作,相得益彰。
啊——傅明月突然惊叫一声,随即坐直了身体,眼睛微微瞪大。我想起来了!
什么?
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双手一拍,叫道,游戏机不是送过来了吗?我们还没玩呢!
高逸尘哭笑不得地抚额,这就是所谓很重要的事情?智商果然下降了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比抛物线还可怕。
走走走,咱们来两把。输了的人今晚洗碗,就这么说定了?
高逸尘再次失笑,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做菜洗碗的人难道不一直都是他么?
怀孕使得傅明月智商下降记忆力退步,倒是没影响她打游戏的手速,更不会影响她对游戏的热衷。
噼里啪啦的摇动拍打声和拳脚交加的拟音不绝于耳,伴随着女人偶尔的惊呼和笑声,温暖了这个冬日的午后。
连着完了半个小时,傅明月一局都没赢。
不玩了。
又一次战败之后,她终于不嚷嚷着再来一局了。她倒不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只不过坐得久了,胃里难受,她想屡败屡战都不行。
高逸尘站起来,跟在她身后出了书房,看着她揉着肚子在屋子里溜达,眉头因为不适微微蹙起。他有些走神,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突然,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对着他盈盈一笑,说:晚上我想吃拍黄瓜。
他万年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是连日艳阳炙烤的土地被一场持久的雨水浇淋过,逐渐变得湿润而柔软,从表面一直到最深之处。
好。
我还要吃南瓜小米粥。
好。
再来一份酱萝卜。
好。……
春节长假悄然溜走,又到了老老少少像洪水似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荣城这片海洋的日子,安静的街道一下子热闹喧嚣起来,畅通的马路又开始各种拥堵不堪,但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本就该是这样的,谈不上多么美好,但又给了无数人成就梦想的土壤。这地方,注定让人又爱又恨。爱它的生机勃勃,只要你愿意努力,就总能踏出一条路来。恨它的物价飞涨压力无边让人迷失,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都常常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陆琛一脸憔悴地找上门时,是元宵节后的第二天。
跟上一次见面一样,这个男人依然落魄憔悴,脸sè难看到了极点。可仔细看的话,他的眼睛有些不一样了,仿佛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树木干枯过后又冒出一点尖尖的芽儿那种感觉。
我要走了。
傅明月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
你没有听错,我真的要走了。
傅明月又愣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依然冷着脸。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终于要走得远远的,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吗?八年前那份热烈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爱恋,这八年刻骨铭心的仇恨,都要从此烟消云散了吗?也许不该叫烟消云散,而是彻底沦为前尘往事,尘封在记忆的深处,兴许数十年后弥留之际才会被翻出来……
闻言,陆琛苦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沉默了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当年她热情扑上来,他厌恶至极。如今一个简单的拥抱,对他来说竟变成了奢侈。
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并且还要付出代价。
谁都逃不过。白素心不能。他也不能。
白素心下半生都要在牢狱里度过,一辈子就这么毁得彻底,高墙电网就是她的归宿。他则像一直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地逃离这个城市,踏上漫漫求索的长路,未来还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立足之地……那个被他们深深伤害的无辜女子终于苦尽甘来,被人捧在手心搁在心尖上,过着世人羡慕嫉妒恨的日子。
命运终究是公平的。
天道lún回,终有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