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允灏吐了口气,将她紧紧环着,额头抵紧她的发鬓:“没事就好。”
琉璃眼眶有些发酸,推开他,披衣下床。
祈允灏将她一把拉回来,“你去哪里?”
琉璃顿了顿,说道:“出去呆会儿。”
祈允灏身子明显僵了,半日才将她往身前拉,缓下声音道:“原谅我吧,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将军不需要我的原谅。”她背对着他,垂下头,半日缓缓回头来,说道:“我也不想听将军的解释了。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只是请你管好你的那些女人吧,不要没事来针对我。再有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祈允灏胸脯起伏着,声音仍是尽量地放缓和:“我知道你生气,你放心,我能够管住我自己。除了你,别的女人跟我都没关系,我管不着她们!”
琉璃抿了抿唇,回过头来,“将军真的管不着么?难道将军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让太医开药,让不利于我的谣言四散传播,我不会被人当众揶揄,也不会有祈木兰段文蕙之类的敢来伤害我。我好歹也是镇国将军夫人啊,她敢对命妇下这样的毒手,不是因为你么?”
“琉璃!”祈允灏咬紧牙,叹气扶住她肩膀:“我刚才已经跟她们证明了,我喜欢的是你,也从来不想负你,段文蕙想借伤害你、挑拨你与太子妃结仇来达到她的目的,我都已经当着所有人面直接告诉她这是痴心妄想了!我知道因为我的无心伤害了你很多,你在祈府所经受的这些是我的错,我混蛋,我自以为是,我也知道你恨我为什么事后不处置凝霜,这里头确实有我的苦衷,我身在朝廷,加上手上又掌握着军机,眼下很多事不能跟你透露。因为这些事稍有不慎走漏了风声,就很可能影响整个大局。但是现在我愿意告诉你,不愿意隐瞒着的这些事影响我们,你为什么不听?”
琉璃甩开他的手,摇摇头,“说起来你什么都是为我好,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也许事情发生的当时你跟我说了,我们也不至于这样了,可是现在,这些我都不想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让我烦透了,你让我好好安静一下,也冷静一下。”
凝霜不过是个被抬举了的丫头,连妾的正经名份都没有,能牵涉到他的什么大事?他这么样的态度,即使她能反过来把段文蕙打趴下去,又怎样?没有胜利后的那种愉悦感。因为该属于她的还是失去了,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的尊重,说什么也是白废。
祈允灏定定立在门下,看着她许久,忽然道:“你是不是从来也不喜欢我?”
喜欢?突然听到这两个字,琉璃抬起头,也怔住了。片刻后她又偏过头去,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确切的说,她不知道对祈允灏这种感觉是不是在乎,是不是喜欢。她喜欢过杜睿,那是一种像天上的云朵、山涧的小溪以及无边的青草坡一样让人看了便想闭上眼享受的感觉,像江南四月的杨柳,像外公笔下的诗篇,舒服而优美。
而与祈允灏之间,细想起来,接触的都是与生活确切相关的事情,吃饭,穿衣,社交往来,府里各种人情关系,他的存在也像枕头与杯碗盘碟一样,仿佛成了生活必备品。她可以每天见到他,而且他与她的身份都已经确定了,所以从来不会去想感情上的一些问题。
她能清楚地记得起与杜睿每次见面的情景和对话,可是与他——她真的很难有特别印象深的事情,只是感觉每次被他揽住抱着的时候,听他时而略带无奈、时而充满温情地耳畔说话时,她都会觉得舒服极了。
还有每次他替她出头的时候,她也觉得他很威风,很让人祟拜——她没有祟拜过杜睿,从来觉得跟他都是平等的,像小时候邻居家的小哥哥那样可以亲切的说话。祈允灏雄赳赳闯到梅氏屋里给她出气的时候,让李行带着银票砸掉何苁立院子的时候,她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扬唇。还有他当着段文蕙的面斥责她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愉悦的,当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不客气地替你讨公道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实实在在地让人快乐。
更有,他搔她头发的时候,她小小的算计他、而被他敲爆栗的时候,还有微笑看着她在饭桌上说笑话的时候,这些不经意之间的点滴小事,都让她觉得那就是两个人的小家该有的平凡和乐趣,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像每次与杜睿见面那样会心跳,可是又处处自然。
于是有时候她也觉得,兴许他对她是真上过心的。
如果没有那场争吵,她也真的愿意一直这样与他相伴到老的,而且不惧艰难。
可他越是这样对她,就越让她觉得有些事他太不应该,人说夫荣妻贵,女人的名声地位都是男人给的,他平日里待她再好,也扛不住关键时候关键事上对她的伤害。
祈允灏看着她陷入沉默,已在不自觉中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你从来没有在乎过我吗?”
他目光深深盯进她眼底,像是渴求着一个答案。
琉璃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