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荣熙堂吃了饭,回到朝庆堂祈允灏又被李行他们请去了,而琉璃这边也没闲着,蕊儿月桂他们早就凑钱备好了一大桌子酒菜,等着她回来吃第二轮。黄嬷嬷甚至给新封了世子的小嘟噜穿上了特制的世子小朝服,头上束着世子冠冕,俨然一个浓缩版的祈允灏。
小嘟噜也配合得很,在暖阁上伸着小胳膊小腿儿使劲地表达着兴奋的心情。哄得黄虞二嬷嬷从头到尾都没有合拢过嘴。铃兰扶桑则在旁清点着陆诏给小嘟噜的诸多赏赐,一面笑着一面放在小嘟噜小身子旁比配。
屋里大小丫鬟包括蕊儿一共十几个,每人一杯酒上来琉璃已有些发晕,但是是真高兴,到今日为止,她才算是真正胜利了,那些时刻准备让她灭亡的人已然先行灭亡,如无意外,她已经能够舒坦过过完这一生,多年前在何府里那些久远而沉痛的记忆,都已经随着时间远去而成为过去了。
主仆一屋子闹到深夜才散去,祈允灏什么时候回来的琉璃都不知道。翌日睡到自然醒,看到旁边同样睡得酣沉的祈允灏,回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才恍觉竟然都是事实。
祈允灏这些日子睡眠十分好,虽然还是机警,可完全不像从前那样说醒就醒了。
淮安王府已在筹建,顶多再有一年多,他就可以实现分府另住的愿望。但是琉璃最近却甚少听他提到分府的事,仿佛在他与定北王日渐融洽的关系下,这件事已经变得不那么急迫。人心都是肉长的,也许在得知黄虞二嬷嬷的身份,以及定北王对于叶王妃的人的态度之后,他心中的恨意已经不那么深了。但是对于梅氏,她相信是一样的,也许比从前还更深了些。因为几次在荣熙堂与梅氏遇见,梅氏都瑟索着避开了,琉璃自知她这是心里有鬼,可是祈允灏对梅氏的厌憎却从从前的无视到了眼下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这也是琉璃敢肯定如果他知道梅氏是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后,绝对会杀了她的原因。
不过眼下他不说,琉璃便也暂且不提。反正总会有一个时候,她会让他痛快地复仇的。
当没有困难和压力,日子便就像穿梭一般地往前过了。
今年宫中大丧,举国都不准庆贺,所以连过年也都平平静静地过了。而先帝与孝元惠皇后的大殡定在三月初九,这日京中所有有品级的官员和命妇全部都要随同送葬。琉璃也去了,在安葬帝后的陵墓前三跪九叩,然后焚烧白幔。
琉璃在回马车的半途看见陵园侧壁下独自站着的定北王,正疑惑着为何没有人随同在侧,忽然看见骆太后自内室出来了,见着定北王黯然站在壁下,竟然也走过来了,哀然向他道:“他死了,你是安心还是不忍?”琉璃就见定北王身子震了震,然后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急步退转。
骆太后看见了怔在不远处的琉璃,也怔住在那里。
到底是琉璃先俯身下拜,道了声“太后”,然后骆太后无言转身,她便也带着满腔疑惑上了马车。
看模样骆太后与定北王也是旧识,可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她言语里的“他”,明显是指先帝,那么先帝死不死,跟定北王有什么特别关系?怎么会值得骆太后特地有此一问?
三个月的国丧一过,还要限制民间大肆宴请庆贺一年。这一年期间虽然也不能欢歌热舞,但是正常的娱乐还是恢复了,有些实在不能再推迟时间的婚嫁也可以在规制范围内进行。
祈允恪的婚事原本定在去年冬,因为这件事一耽搁,便就只好改在九月举行。女方是延平侯府的嫡女,叫做穆蔼宁,琉璃原先在府外见过两回,很娇小的一个女孩儿,心性没接触,不了解。不过随便她是什么德性,都跟琉璃构不成什么冲突,因为继承定北王爵位的定然是祈允恪无疑,祈允灏贵为与定北王同等的淮安王,是不可能跟他们有利益纷争的。至于家产,那些东西分下来,于琉璃来说说少不多,说多也不多,更加不在话下。
而其实近照两家的身份地位,实在可以再等几个月等出了国孝再大办,可惜如今等着与定北王府攀亲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祈允恪年龄不小了,延平侯府如果不愿意,定北王府不出三日就能挑出门比延平侯府地位相等的嫡长女来配婚,所以,即使只能低调地办,延平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也还是痛快答应了,并且主动提出来可以视情况从简。
延平侯虽然不挂官职,但为人还是有着官场上老油子八面玲珑,见人便乐呵呵一脸笑,十分好说话。而侯夫人陈氏也不是个乖张人儿,见得准亲家的面,也是和声细气,又对琉璃这位朝中最年轻的王妃恭谨有加,不知不觉倒是把一直心不在焉的梅氏给冷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