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薪看到她的目光,顿时一震,立即低了头下去,说道:“王妃说的对,是在下糊涂了。”
众目睽睽之下,琉璃亲自送了他到院门。
祈木兰这一日都守在长房侍候。穆氏上晌忙着内务,下晌也与李芙去守了一阵子。傍晚祈允靖兄弟回来,也都到上房看了看,一听说只不过是着凉吹了风,便又立刻该干嘛干嘛去了。梅氏见着他们兄弟出门,急得拍起床板来:“我都病成这样了,你们这些不孝子竟然问都不问我一声儿!”
落后的祈允靖听见这话,到底也转身看了眼,但是没进屋,看了眼之后就还是走了。
定北王从香英嘴里听说梅氏病了,便嗯了声,香英又说并无大碍,他于是连嗯都不嗯了,坐下看起书来。
梅氏只觉得身子一日沉过一日,外头烈日当空,她却如坠冰窖,身上穿着长衣长裤,总还要盖上两床被褥才觉有暖意。太医开的方子她吃了两剂,是觉得头不那么痛了,可是浑身上下却依然没有力气,她甚至觉得连走路都有些勉强起来。
“为什么我觉得越来越吃力?”散步的时候她问顾嬷嬷。
顾嬷嬷强笑道:“兴许是天太热了。您忘了,每年这个时候您都嫌热的。”她不敢说她这段时间瘦了很多,她也希望她很快就好起来。只有她好起来,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不!不是!”
梅氏坚定地摇头,“一定是太医不行。给我换个太医!”
“那得去禀王妃。”顾嬷嬷提醒她道。在她看来,能不惹琉璃最好不要去惹,人家如今可是府里头号人物,谁也斗不过她的。
“为什么要禀她?”梅氏狂躁起来,“怎么我连请个太医也要看她的脸色吗?是不是你和她串通好了,合谋来对付我?”
她手指向顾嬷嬷的鼻子,因为瘦下来而显得格外尖利的指尖让人看得有些害怕。顾嬷嬷连忙后退了几步,摆手道:“不是不是!奴婢哪敢!”
“你不敢,那就是她!”梅氏双颊因为气怒而变得潮红,“是她在我的药里下了毒,一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就是恨不得我死!”
“夫人!夫人!”
顾嬷嬷连忙上前来阻止,一面惊慌地看着四下。如今到处都是等着向琉璃献殷勤的人,要是传到朝庆堂,别说琉璃不会放过她,祈允灏首先就不会放过她!
“你放开我!”
梅氏将她挣扎开,廊下的丫鬟婆子听见动静都过来了。梅氏指着她们:“你们算计我,是想等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勾引王爷是不是?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这些日子的郁愤压得她实在透不过气来了,仿佛这样一吼,心里就能好受些。于是她又试着大笑了几声,果然,心情舒畅多了。
顾嬷嬷目瞪口呆,眼前的梅氏看起来像是疯了,这可不是她能够承担下来的!半晌,她转头道:“快去请三奶奶!”然后,她上前来搀梅氏的胳膊:“夫人,外头太热了,咱们还是进屋去吧。”一面跟旁边人使眼色,一面架着她往屋里走。
梅氏好不容易才觉得心头畅快些,哪里能听她的?甩手一巴掌就打到了顾嬷嬷脸上,指着她骂道:“你个狗奴才!你也跟香英那死蹄子一样,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顾嬷嬷挨了打,疼得捂住了脸道:“夫人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奴婢都是有儿女的人了,哪里会跟香英一样?”心里却是越来越害怕了,也不敢再上前,反倒是后退了几步。
梅氏逼上来道:“你退什么?我难道是吃人的猛兽吗?”
她咬牙瞪着顾嬷嬷,面目看起来十分狰狞。
顾嬷嬷不敢再答话,只敢一个劲的摇头。
穆氏听说梅氏在房里打骂奴才,并不想动。后来上房的人来报说梅氏像是疯了,她这才惊诧起来。梅氏最近病着,太医说她没病,可她自己总觉得自己有病,她都听她闹过好几回了,所以也不大放心上,现在听人说她疯了,就不免觉得严重起来。眼下定北王正在府里,她要不要去告诉他一声呢?
“奶奶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去王妃那里问问。”
陪嫁过来的乳娘秦妈说。
穆氏觉得也是,于是随即起身去朝庆堂。
琉璃也早就听到荣熙堂传出来的消息了,正想着怎么把这火给捣饬大一点,穆氏来了,她立时便就定下心了。
“这事儿我还不好露面,你去瞧瞧便是。万一有搞不掂的,让人去请王爷。”
穆氏听了这话,便就放心地往荣熙堂去了。
梅氏仍然在廊下打奴才,只是这回打的不是顾嬷嬷了,而是屋里的丫鬟。梅氏气虚,因为吴子薪交代静养,所以没怎么活动,才打了两下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遂又怪起吴子薪来:“此人与朝庆堂那蹄子有些瓜葛,多半是他给我下了什么毒。顾嬷嬷,快去宫里请医正大人来给我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