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见,她也想了很多。可能母亲不在了,这些罗刹都考虑过,但她从没想到,眼前这个落魄的像叫花子一样的老头,就是她父亲。
那个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老头正躺在地上耍无赖,他的嘴角挂着一串口水,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不停的嘟囔着‘死人了死人了’,好像精神方面有问题。
旁边是他要饭的一个水缸子,盛着三四张一块的钞票,新郎他弟弟尴尬的解释,原来老头嫌钱少不肯离去,他生气之下就踢了脚,但旁边有本地老人立刻惊呼,这是罗刹她老爷子!
若她不回来,谁也不当回事。或者哪怕回来,也没人当回事,怪就怪在,罗刹丢了个万元大红包,被罗玉一家当成贵客。现在她小舅子却是把贵客父亲给踢了脚,这个丑出大发了。
罗刹的瞳孔微微发颤,她声音低不可闻的说:“老汉儿?”在川省的乡下至今还保留着这个习俗,本来她想文绉绉的叫句父亲,话到嘴边却成了方言,也就是俗称老爹的意思。
“啊?”地上的老头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瞅着罗刹。
一会儿后,老头竟然嘿嘿嘿的笑了:“俊娃子,俊娃子哟,好看。”
看到这就连罗玉都有些同情,她扯开嗓门在老头耳边吼:“罗三叔哦,那是你闺女,莎莎!”
老头一愣,嘴角的口水流的更长了。他稀里糊涂的摸摸秃掉的脑袋:“啥子?”
罗玉叹了口气。看着满脸呆滞模样的罗刹,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莎莎,估计你不知道,前几年,你妈走了,罗三叔他整天醺酒,有些精神病,还欠了赌债,被人一顿打,冬天扔林子里。找到后乡亲们把他给送往医院,治好以后,就变成这样子了。”
罗刹到现在都没缓过神,她胸口激动的上下起伏,压抑着怒气,说:“我弟呢?罗二斌呢?有人讨赌债,不会打回来?”
要是林楠在这肯定得嘀咕一句,不愧是干杀手行当的,别人讨债第一想法不是还钱,而是打回去。
但罗玉摇摇头,黯然失色的说:“二斌他混瞎了,跟着别人成地痞,根本不管不问。”
听到这罗刹只觉得一颗心丝丝凉了下去,既然回来,总是抱着些希望。父母健在,弟弟迷途知返,抱着她痛哭,说姐姐我错了。那样罗刹心里还好受些,起码对于去东洋那档子事,没那么惆怅。
但现在看来,发生的都是些最糟糕的。罗刹将手搭在老头肩上,神识探入,发现这‘老年痴呆’早就是病入膏肓,能救,但是需要一枚八品丹药——灵陀真人给她的报酬,罗刹几乎是用命换来的‘回阳丹’。那种东西拿出去,足以让筑基仙人上刀山下火海。
用给一个小老头?罗刹犹豫了。其实父亲对她也不怎么好,小时候老是打骂,就算她拿到成绩单和大学录取书,然后说不去了,准备打工养家,那老头也是在桌上闷闷喝了口白酒没说话。
给罗刹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不是他生的一样,罗刹真正在乎的只有她母亲,可是听罗玉的话,母亲早走了,现在这地方没人能让她挂念了。
罗刹的思绪飘忽不定,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缕烟,被风一吹就散了。她站在热闹的婚礼大厅外边,却感觉冷凄凄的,一切都那么不现实,就像处在梦境。
这时候,耳旁传来一声大喊,和木棍打在肉上的闷沉声音。
“老不死的又给我出来丢脸,滚一边去。”
从泛黄的面包车上跳下来个年轻人,他板寸头穿着黑衬衫,光膀子纹花臂,个头很高,气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