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太子妃似乎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来到思过堂,花颜收了伞,对采青说,“你找一处清凉的地方歇着,我与哥哥说话,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别在太阳下干等着。”
采青清脆地答应一声。
花颜放下伞,推开了思过堂的门,踩着青石砖走进去,推开里面,只见果真如秋月所说,哥哥将自己关在了思过堂里。
桌案上摆放着他新抄的经文,他坐在桌前,梨花木的椅子上,一手扶着桌案,一手覆在额头上,似在冥想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见是花颜,一愣,当即低斥,“你醒来不好生地休息,跑过来做什么?”
花颜随手关了房门,笑看了他一眼,“我好模好样地醒来出来走动不好吗?难道你非要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或者醒来后连床也下不得了?”
花灼一噎,气道,“惯会狡辩!”
花颜轻笑,来到桌前,伸手拿起经文,翻弄着看了看书,“哥哥心不静,这经文写得有些浮躁焦灼,是因为我吧?”
花灼瞪了她一眼,“没一日让人省心!”
花灼不反驳,坐下身,笑吟吟地说,“是啊,这么不省心,把我逐出家门吧!”
花灼面色猛地一沉,怒道,“你休想!再与我胡言乱语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将云迟立马赶出花家?”
花颜见他翻脸,连提也提不得了,无奈嘟囔,“你拿我威胁云迟,又拿云迟威胁我,这般威胁的得心应手,是想出来对付我的策略?”
花灼哼了一声,沉着脸说,“总之你休想!”
花颜看着他,笑容渐渐收起,认真地低声说,“哥哥,你知道的,自逐花家,对咱们花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花灼寒着脸看着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有一个妹妹!谁也别想抢走,你嫁给云迟,也是我妹妹,也是花家的女儿。”
花颜低叹,“自逐花家之后,我是花家的女儿的事实也曾有过,哥哥你又何必,你是花家支撑门楣的人,不能因我而置……”
“少说废话!”花灼一拍桌案,打断她的话,低喝,“枉你两世,几百年还没长进,几百年前,你自逐家门,是保住了花家,但你自己呢?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生来就缠着你的癔症和梦魔是什么?”
花颜面色一白,霎时全无血色。
花灼看着她的模样,霎时脆弱的不堪一击,他心下一紧,起身走到她身边,抱住她,像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头,温润地说,“你一直觉得你几百年前做的对是不是?”
花颜不吭声,唇瓣紧咬,几乎咬出血丝,但却偏偏苍白得没一丝血色。
花灼摇头,“你是没负花家养你一场,但却负了你自己。你虽不说,但这些年,与你一起长大,我焉能不知道你心中藏着什么?也只有秋月那个笨丫头,才什么也不知道。”
花颜闭上眼睛,脸色清透的白。
花灼抱着她手臂扣紧,沉声说,“睁开眼睛,不准闭眼。”
花颜只能又睁开眼睛,眼底是浓浓的雾色,层层叠叠,似刀剑也穿不透。
花灼一字一句地说,“若当年花家出手保帝业,你们未必是那个下场,你偏偏决绝地保花家,不忍破坏花家累世数百年的基业,谨遵花家先祖遗志,而随怀玉帝赴死。他满腹才华,却累于体弱,哪怕用尽全力,也保不住前朝江山。你是一点一点地看着他如何殚精竭虑而无力回天的,但终究还是为了花家,狠心地放太祖爷兵马入临安通关,打开了后梁江山的闸道,令他兵马直奔皇城,兵临城下,后梁帝业瞬间倾塌。即便随他赴死,你也神魂带着深深的愧疚。哪怕转世投生,几百年苍海沧田,却依旧是你生而带来的梦魔。”
花颜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伸手捂住耳朵,“哥哥,不要说了……”
花灼脸色冷然沉静,不为所动地说,“自小到大,我怕你癔症发作,让你承受不住,一次次,话到嘴边,都不忍你痛苦不揭你的伤疤,从不对你提分毫,可是你呢,别说几百年不长进,只说如今这十六年,你又有什么长进?缠绕你的魔,当真是半丝都碰不得了?既如此,短短时间,你癔症犯了两次,我如何放心你嫁给云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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