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最近犯的事儿太多,哪一件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旁人不把事挑明了,她还真不知道人家指的是哪一桩。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面上波澜不惊,嘴角轻轻挽了挽:“老堂主什么意思?我听不大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给太子配的是什么药,你自己会不清楚?”
太子的药?
她给太子配药的事情,离尺知道了?
离盏眼眸子里一片疑惑,看得离尺更加气急,还以为她在故意装蒜。
“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罢,连太子都敢蛊惑!殿下的手伤那般严重,你竟然拿糖水充药水,只为讨殿下一时欢喜而耽误殿下的手伤!”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虽然难以入耳,但离盏总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几个不识货的,把葡萄糖酸钙当白糖水了。
离盏心下一沉,深觉此事十分棘手。
当日顾越泽乔装打扮登门长风药局并未有人认出,现下离尺知道了此事,多半是宫里传出的风声。
宫里传了风声出来,有三个可能。
一个,是顾越泽自己起了疑心,派下人拿药来问。
再一个,或许是宫女太监们嘴巴不紧,走漏了消息。
最后一个可能,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们,发现顾越泽换了药。
顾越泽离开长风药局的时候,觉得此药甚是好用,应当不会是他自己起了疑心,拿药来问离尺。
而宫女小太监们嘴巴不紧,至多也是跟身边的人说说,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传出宫来。再加上她配的药没什么问题,顾越泽用后没有不妥,那这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如何会传得沸沸扬扬,让离尺都知道了?
如此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最说得通——那就多半是太医院的人看走了眼,把葡萄糖酸钙当成了普通的糖水。
想到这里,离盏顿时发现自己给顾越泽配药,是多么冲动的举措。
若现在院子里空无一人,她就要狠狠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都怨她一心就想着捉弄顾越泽,又觉得自己的药没有问题,粗枝大叶没把事情考虑全面。
顾越泽的手伤关系到孟月国的未来,太医院必定会事无巨细的盯梢着,直到他痊愈为止。
所以顾月泽一旦换药,很难瞒过太医院的人,而她给的那两瓶葡萄糖酸钙口服液,其实成份极其简单,除了少量香精以外就是把葡萄糖酸钙融在水里而已,你单单只用眼睛来看,用嘴来尝,那的的确确就只是糖水而已。
这个世界的大夫只懂以草煎药,记下每样药草的药性,和药草混合煎制之后的药性,却不懂各种药具体的成分,更不懂为何很多药草混合了之后,为何会药性大变的。
像葡萄糖酸钙液这种,用肉眼观察不到,和人体接触后又不会有什么明显反应的物质,他们自然是要当成“什么都没有”来处理。
而且细细一思,这问题还不好跟他们解释,若非她自己有着鬼医所有记忆,旁人如何跟她说道,她也是很难接受的。
这就是最棘手的地方了,万一解释不清楚,直接治了她的罪,这罪只会重不会轻,而且照离尺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去请罪,莫要牵连了长风药局才好。
离盏认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当然知道这罪是万千不能认的。
由是,她下巴昂了昂,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道:“谁说那是糖水?太子殿下说的?还是太医院的人说的?”
“你便不要再管是谁说的了,即刻进宫跟太子认罪才是要紧!”
“笑话,我开出的药的的确确是能治殿下手上的药,我凭什么认罪?”
“你!”离尺伸着食指,直照她脸上戳:“你死不悔改,非要等着东宫治你的罪吗?”
“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劳堂主你费心。我清者自清,无畏那些风言风语,就算东宫的人来找我问话,我也是不怕的。”
“死鸭子嘴硬!你到底知不知道,用假药糊弄太子究竟是何下场?”
“死罪。”离盏盘手插在胸前:“但我没有糊弄太子,你不必拿这些来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