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他的眼睛,但从他走路的姿势来看,就能感到一股阴腾腾的杀气。
太子心里一紧,猜到今日书房八成是要见血了。
这是他平日看书谈政的地方,见血十分晦气。但顾扶威要杀个犯上作乱的庶民,他敢拦吗?
太子点头:“皇叔只管取用。”
离筱筱和离尺一路往后爬着,直到抵到了墙根,两人同是乍然一跳,回过头来再看,顾扶威已提刀走到了眼前。
他拔了刀鞘扔到一边,雪白的刀刃在他手心里挽了朵白花,噌的一下,稳稳的定在离筱筱的脖子上。
离筱筱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瞳仁跟泉眼似的不停的涌着水。
“王爷……小人错了……小人真的错了,小人不该嫉妒盏妹妹……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她嘴里含含糊糊地哭求道。
顾扶威用刀尖从脖子指到她的额头,又从她眉心慢慢滑下:“这话不该对本王说。”
离筱筱得了提点,就仿佛要淹死的人突然抓到跟浮木似的,慌里慌张的抬头去寻离盏,对上离盏的狐狸眸子的一刹那就脱口喊道:“盏妹妹,姐姐错了……姐姐真的知错……姐姐不该这样对你,你放过姐姐,你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离盏本早已觉得麻木,姓离的这一家人,谁死都和她没有干系,根本不值得同情。
只是顾扶威每次的杀人的手法都叫打心底里的害怕。
要是拖她出去杖毙,或是直接剁了脑袋都还好,可顾扶威偏偏就是喜欢作弄别人,不把人折磨个半死,他心里便不会痛快。
“好妹妹……你原谅姐姐吧,姐姐只求一条生路,你就当行行好,可怜可怜姐姐……姐姐给你为奴为婢都行……”
离筱筱什么颜面都不要了。
顾扶威好整以暇的看着离盏,仿佛在等着她的决定。
离盏十指挣了挣,心下一时很乱。
今日变故太大,她要顾虑的事情太多。
离筱筱一死,她跟离家就彻底闹僵了。
闹僵了该怎么办?就此离开长风药局,重新开始自己的复仇之路吗?
她人微言轻,一旦离开离家这个光鲜亮丽的壳子,做什么都会举步维艰。
京城是孟月国的国都,是整个孟月国藏龙卧虎的地方,有钱有势的地头蛇遍地都是,你想在孟月国的京畿里混出点名堂来,光靠点小本钱,小聪明那是远远不够的。
就拿长风药局来说,它能有今日的名声和家产,是几十载的努力日积月累下来的。
且要做到长风药局这样,还不是光光靠努力就能成,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要占齐才能做到。
否则京城怎不见有得第二家能和离家相比的药局呢?
她孤身一人在京城打拼,不说什么时候,她能有资本和顾越泽较量,就算是要达到今天长风药局的地位,也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人做事,不能空有报复,不切实际,人的一生岁月匆匆,她若错过了离家这颗大树,复仇大计只能无限的拖延,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
人还是要看得通透些,她从回到长风药局的那天起,就下决心要在长风药局夺回属于鬼医的一切。
明明是离筱筱咎由自取,凭何要她离开长风药局呢?
她不能离开,该滚蛋是离家这群鼠辈!
既是如此,尽管离盏恨不得离筱筱立马去死,可当着离家人的面,也不能把事做的这么绝。
谁先撕破脸,谁就失了道义。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但凡离家还想继续做着药局的生意,就得无时无刻不顾着自己的脸面,只要她表面上还念着亲情,回了长风药局,就算一家子闹僵了,也绝没人敢让她收拾包袱滚蛋。
离盏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想了个透彻,自然而然平息了心头的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