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威没有拒绝,离盏就他到门口,亲眼看着他上了马车。
“若是有事,你派人来祁王府知会我一声便是。”临走时,顾扶威还是不放心,掀了帘子对她道。
“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离盏挥手催他。
他这才放下帘子,老马甩鞭子,三匹枣红马拉着马车跑了出去。
离盏立马折身回后院。
她焦急,叹气,凝重。
在两颗大榕树下踱来踱去一言不发,孙察就跟在她身边,不敢出言扰她。
方才她脑子里乱做一团,顾扶威走了才好些。
现下多走两步,踏着青绿的苔藓深呼吸着,她告诉自己,越是关键时刻,越是乱不得方寸,反复须臾,终于勉强镇定了些。
“你派的人,就是斗金楼的常客么?”离盏眼里闪着精明的光。
“是,是常客!”
“几个人?”
“就一个。”
她沉下心来细想。
既是常客,怎么会被赌坊里的人轻易揪出来呢?
而且还是一个人,即使有什么小动作,也不打眼。除非他真的笨到往人家账房里钻。
但孙察办事还算牢靠,应当不会笨到派这样的人去打听这样危险的事情,她明明反复叮嘱过孙察,这件事务必要小心,即便查不到任何线索,也不要露了马脚,而且派的人必须稳靠。
离盏深思。觉得当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赌徒真的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才被赌坊里的给抓了起来。
他是斗金楼的常客,说不定以前就留意过奇怪的地方,很快就有所斩获也说不定。
离盏嫌孙察在她后面晃悠得烦,“你不要着急,此事就算暴露,我也会保着你的。”
孙察停了脚步。“奴才该死,奴才哪里还敢奢望主子保护。”
“这样,我亲自走一趟,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离盏突然道。
“您亲自去看?这怎么成,那黄三窟的手段可不一般,以前还犯过命案的。”
“我知道,但不去看看,便等他们问完了,招出来了,再让黄三窟的人找上门来么?”
孙察横肉皱起褶子,他怕极了。
黄三窟是地痞流氓出身,后来又干了赌坊这一行当,顾得打手都不计其数,万一离盏去要人不成,反被黄三窟给一并扣住,这可怎么办?
但离盏的话禁不住让他想起祁王临走时的嘱咐。
祁王看起来对离盏真真是很好。再不济,等到黄三窟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也可以找祁王帮忙。
黄三窟的后台再硬,能硬得过祁王?
“还是不要去的好。你看他开这么大个赌场都没有出事,连官场上的人都是常客,他肯定背景不小!强龙不压地头蛇,主子跑到他的地盘上,万事都有他说了算。要不我们还是等消息吧,万一呢?万一就放了呢!那赌徒脑袋还是灵光的,他应该知道自己说了实话,更走不了。”
“你不用劝了,我非去不可。”此事万不能中途败露,顾越泽最近诸事不利,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现在的只一心想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真龙天子什么的,他暂时怕不敢想的。
野心一旦收敛,那万一此事把他惊动了,或许真会收手也说不定。
再有……那赌徒若扛不住审,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黄三窟不掘地三尺把幕后的人揪出来,绝不会罢休。
这毕竟是掉脑袋的大事!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离盏眸色已定,坚决不已。
“主子若真要去,打算怎么要人呢?要不,今日关门不做生意了,我们所有人都随主子一起去。”
“你傻啊,随我一起犯险,被人一锅端么?你去给我准备身男人的衣裳就成。”
“这……”
离盏抬起双手,“你看看我这身形,别弄了件不合身的来。”
离盏口气不重,却带着男儿家的英气和决断,完全不容他拒绝。
孙察绕着她端看了两眼,随即点头,赶紧把火头招来。
一炷香后,孙察抱着一件平素绡绸衫过来,手里提着一双黑靴子。火头肩上扛着件红狐狸毛的大氅,手里还捏着黑乎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