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进去,就久久不出来,等得离盏有些腿酸。
她不敢冒进跟得太紧,怕那酒楼就是她的老窝。
于是,便干脆折去隔壁酒楼里要了个二楼隔间,点了点蜜饯和茶水,临窗而坐一直盯着对面酒楼的出口,约莫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但这个时间……并不是用饭的点。
他孤身一人,也没有喝茶品点心的兴致。
离盏后又尾随一路,直到他入了家门,拿钥匙开了门锁,离盏这才肯定,这是他自己家。
他家住在城北,地方看起来不多大,但他一进门,里面有男人叫他老爷,似乎也请得有下人。
离盏记下了地点,回了盏林药局。
有了住址,又知他和松鹤楼也有点关系,再让孙察打听,便不再是难事。
很快孙察就就给了离盏消息,说那个跛子不仅经常出入松鹤楼,且就是松鹤楼里的人。
离盏登时一想,脱口道:“松鹤楼当家的?”
孙察摆手,“不是,您高看他了,他只是个走茶叶的!”
“啊?”
松鹤楼以卖茶为主,里面有评弹,有戏曲,你高兴可以点点心,点菜,都行。
他家的茶是出来名的好,京城后山上那一片,都是他们家种植的茶叶。
每年采摘的茶,不仅能供松鹤楼营生,还能做成散茶拿出去卖。
以前成王府里每年也会收些松鹤楼的茶来待客。
“他就管着怎么把剩下的茶给销出去,楼内的大事,他说不上话的。”
“原是如此。”离盏把孙察挥退,独自坐在屋内想。
这人既担着收盈利的大事,到头来怎会是松鹤楼一个跑腿的呢?
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即便以后说给查案的人听,人家也不会信的。
“师父,您的裙角!”
“我的裙角……哎呀我的裙角!糊了糊了糊了!”离盏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腿上滚烫的面料,什么时候烤成了黄的都不知道。
“那跛子有什么好?叫师父想成这样。”
“吃你的栗子!”
离盏拍他的脑袋。
一面可惜着这上好的面料,一面顺了桌上的茶水来下火,等她端起这杯茶,豁然想到一个问题。
“巧儿,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斗金楼里的茶水都是打哪来的?”
“唉!”巧儿应诺去打听,下午回到药局当中回禀。
“我花了二两银子问得刚出来的赌客,斗金楼里泡的茶叶,都是名品,是松鹤楼的货。”
离盏一掌按在桌上,陡然大悟,“怪不得!这顾越泽可真是鸡贼啊!”
罢了,又高兴得不得了,起身在榻前踱来踱去,“太好了太好了!不枉我追根揭底的查他!”
“小姐,你看出什么来了?”巧儿云里雾里,大概知道跟那跛子是有关联的,可是她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叫好的地方。
离盏对着巧儿道:“孙察说,那跛子是松鹤楼走茶叶的,斗金楼里的茶叶就出自松鹤楼。怪不得黄三窟和他会面,进进出出的赌客们都不生疑,原来他就是专门给斗金楼供茶的!”
“然……然后呢?”
“巧儿,你还没想到么?”离盏嫣然笑着:“顾越泽给他安个走茶的职位,一来是不想让他太过打眼,二来,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利用职位之便,让他大大方方的进出各处铺面收钱。赌楼要喝茶,酒楼也要喝茶,那戏院要不要喝茶,青楼要不要喝茶?”
“要……”
“那不就得了,我们顺着松鹤楼这张网,可以摸清每一条丝,凡事跟松鹤楼有茶叶来往的铺子,都极可能是太子的营生。”
巧儿两眼睁得金亮,高兴得半天没说出来话。
“对啊,小姐你真是……真是聪明绝顶!”
离盏摸着头顶密实的发髻,“还没有,还没有。”
“那现在小姐打算怎么办?”
“这是桩大案子,想要把太子告倒,自然要知道得事无巨细,不给他任何反驳和筹措的时间。”
“小姐要把这一家家的实业,都给揪出来么?”
“自然要。你想想,你告的是太子,没有充足的证据和底气,谁会信你,谁会甘愿为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说了,顾越泽自认为这办法高明,没有疏漏。既是大大方方从松鹤楼出的货,便不是什么难查的事,此事交给孙察,不出半月,应当就有个名单了。难就难在,该如何举证!该如何起手!”
“什么是如何起手?”
“就是告给谁听。大理寺是钟佩的天下,告大理寺不成。但涉及宗室,不可能由刑部来管,我即使告给刑部,刑部也不接不了,会立马转手给大理寺。这样一来,又变成了他们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