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着桌子就腾然站了起来。
“就是不行!我是白家嫡女,她是低贱的庶民,按道理,她连吃我用剩下的都不配,凭什么要我和她同分一杯羹?若太子彻底断了这份孽情,我倒也不急着追究了,如兄长所说,徐徐图之,慢慢的收拾她!可我怕就怕殿下情愫未了,不尽早防患于未然,留的这种子开花结果,往后再管,怕是已经酿出大祸。”
“他敢!”
“他怎么不敢?他又不明着来,暗地里念想念想,你还能揪出什么把柄么?哥哥莫忘了,上次离盏被关进大理寺中,柳家奏书不断,大理寺又是太子的麾下,要弄死她,办法成百上千。可到最后她还是活着出来了!哥哥就不起疑么?如果太子心里没有念着她,那上回就该借刀杀人,向我白家示好表态!”
白严忠神色又有些迟疑,他双手摊在炭盆上头,上下翻转,眼里映着明灭的碳火星子。“你要收拾那小医女,可她有块护心镜。”
“哥哥是说祁王?”
白严忠点了点头。“此事,父亲同我叮嘱过。祁王行事极端狠辣,他偏袒着离盏,下手总要有几分顾虑。这也是时至今日,盏林药局都平安无恙的原因。”
“哥哥多虑了,祁王殿下和她,那是从前。她背地里同太子献媚,被祁王捉了个现行,纵然当场没有和离盏翻脸,背地里焉能放过?别说以祁王的性情了,就说寻常男子,谁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的勾三搭四?换做是哥哥你,背地里不铡了她就奇了怪了。祁王没好好收拾她,那已经是格外开恩。哥哥没见着上次祁王生辰宴,离盏根本不在受邀之列么?
后来离盏被关在大理寺里,太子想把祁王给摁倒,一直派人盯梢着祁王府,就盼着他能有所动作,结果祁王府管他柳家奏书多少,管他离盏牢中死活,硬是不为所动。再说离盏这边,她在牢里数日,直到结案的前一刻,都不敢搬出祁王府来求情,可见她晓得祁王是不会保着她的,一旦抖出祁王,就算能从牢里出去,祁王定也不会放过她。不然她怎会临危关头,都不肯拿祁王出来做保?是她当真对祁王忠心耿耿么?断然不是!她若对祁王一心一意,便不会勾引太子殿下了!如此可见,她和祁王已经闹掰了!”
白采宣越说越来劲儿,眼里隐隐有些得意,“况且最近,霁月公主那头还为着祁王的婚事闹腾着呢。祁王一直不知情,现在事情闹大了,定然被缚住了手脚。有了霁月公主在,祁王被缠得晕头转向,离盏哪里还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白严忠想到此,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这倒是前所未料。霁月公主,喜欢上了自己的叔叔……啧啧,真是宗室里的一桩丑闻!可叹皇上消息封锁得紧,若不是太子前去探过公主,我也不晓得这桩事。”
“哥哥您不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白采宣抬了抬眉:“女人的那点心思,单一个眼神就能瞧得清清的!公主对祁王有情,我是早就了然于胸,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有勇气把事情闹得这般大!据殿下之言,起先霁月公主听说皇上要把柳衍指给祁王,心急了,沉不住气向皇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皇上大怒,将她幽闭在宣灵宫中。她性子刚烈,脾气大发闹了几日,不见皇上上心,又假模假样的绝食寻起了短见。
皇上派去盯梢她的人,哪能看不出真假,也就没搭理她。谁知祁王的生辰宴上,柳衍突然惨死。她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就真真的开始绝食,颗米不进,硬是要和皇上杠到底。太子说,她现在瘦得骨头都能从皮肉里戳出来,皇帝真真是着急,但又不想松口,这才让诸人轮番探望游说她。这么几日过去了,可想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才让公公给祁王府传了口信儿,让祁王进宫一探。这一探若规劝不住,八成就真要如了霁月公主的意了。你说说,如果霁月公主嫁给祁王,离盏敢在背地里继续和祁王搅合?”
白严忠笑:“霁月公主……呵,那脾性,是个男人都吃不消。要是她真嫁给了祁王,咱们白家也就不用怎么琢磨报复祁王了,自有人替宣儿你出气。”
“自然。”白采宣昂高了头,“祁王以为,有人帮他做掉柳衍,简直就是跌了跟头就捡金条——时来运转。没成想,临头又扑来一块牛皮糖。如果是柳衍做皇上的枕边探子,到了西域,祁王做掉柳衍,谎称她水土不服病死,也不无不可,反正祁王已经安然离京,皇上总不能为了一个官僚子女与西域开战。但,霁月公主一旦嫁给他,十年之内有个什么闪失,都算他祁王怙持不周。皇上借机伐祁,有理可寻,便不算不义。但祁王不杀公主,那公主始终就是皇上千里之外的一只小信鸽,西域动向,尽在掌握。祁王左右受制,西域维稳。对以后殿下登基,掌权江山来说,再好不过。毕竟这天下最大的危害,就是那西域的三十万精兵!”
说到这儿,白采宣突然神色一窒,“哎呀扯远了,反正离盏失了祁王宠护,我就是要给她些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