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威审了他二人一眼,薄唇掀开一个细小的弧度。
“熟?”
孙福正禁不住顾扶威的打量,立即低下了头。
“王爷这是在打趣奴才呢。奴才哪敢跟离小姐称熟啊,不过是离大夫给咱们殿下诊过手伤,奴才有幸见过几面罢了。像离大夫这样风华月貌的人,谁见上一眼,还能有记不住的么?”
顾扶威眼锋在孙福正的脸上划了一下,“也对。况且盏儿还长得像你手下的那个小宫女不是?”
离盏身子滞凝了一下,那孙福正还没反应过来。
“唉?”他下意识的抬头,像顾扶威讨要提点。
顾扶威说:“就上回本宫出宫,跪道边的那个小宫女。”
“噢噢……”孙福正猛然想起来,头皮有点发麻,也不知他突然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祁王殿下真是好记性,奴才老了,不中用,经您这么一提点,倒是隐约想起来这个小丫头,别说,还真跟离大夫有几分相似,不过只是长得像,神韵连离大夫半分都及不上,笨手笨脚的,前些天打烂了个玉屏,给逐出宫去了。”
这话显然是幌子,怕顾扶威待会真刨根问底起来,叫那小丫鬟来侍奉,这可就麻烦了。
孙福正着急的开脱完,心里没底,没等得顾扶威的下文,就立马绕到离盏身旁来,掌着伞给离盏挤了个眼色。“风口上吹久了小心着凉,奴才给王爷和离大夫领路,咱们早些入了席上才暖和。”
离盏心里也是不安,抱着小暖炉巴巴的看着顾扶威,懦着声:“是有些冷。”
顾扶威含笑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无深究和怨怪的意思,好像方才所言,并无他指,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这么一问。
“那公公带路吧。”
“唉,王爷这边请。”
孙福正如释重负的领着二人往里走,边上的小太监还待着命呢,幽幽的看了他三人走过,被孙福正一个眼神给吓退了去。
离盏望着长长的夹道,有些茫茫然。
她总觉得,方才顾扶威在孙福正面前质问的那一句话,不是一时兴起的好奇。
在顾扶威身上,万事万物几皆有因果,因果最后都归于算计,阴差阳错的巧合在他这儿都是站不住的,不存在的。
本来,就算顾扶威另有所指,她心里不应有半分波澜的,毕竟今儿来东宫,就连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还有什么大风大浪是经不住的?
只是她怕顾扶威误会了什么,万一横插一手这就不妙。
毕竟他可是个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在这宫里,他就像天上的神仙似的,喝水不留神撒了两滴,人间就要遭泄洪之灾。
若是不小心坏了她的计划,这可真是后悔晚矣。
由是离盏心里有些忐忑,好在顾扶威没有说破,她也就还存着丝侥幸。
就算他是真的知道了,只要他没追究,就这样混过去也是好的。
总比摆在明面上,不小心说蹭嘴了强。
离盏眼盯着路往前走,不知该和顾扶威说些什么。
好在孙福正一路都向顾扶威讨好卖乖,她也就乐得清闲。
看得出来,这个见惯了大世面的掌事太监在顾扶威面前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所幸奉承的话平日里操练得多了,吊了嗓子顺嘴就来。
孙福正使出了浑身解数,卖力太好,换做旁的主子,早被哄得眉开眼笑,顾扶威面冷,始终不露笑脸,偶尔接一句,就算对他莫大的嘉奖了。
到了东宫的最外重太和门。往里一迈,宫里像变了天,目之所及除了白雪皑皑以外,便是一片红色。
大红的灯笼,大红喜字,大红桌木,大红毯子,着实刺眼。
曾几何时,成王府也曾这样张灯结彩过,她当时心里可劲欢了,觉得嫁个如意郎君,这辈子都会琴瑟和鸣,平淡安乐。
然……今儿顾越泽又办喜事,新娘子却换了。
而站在她身边的,也换了个人,只是不大相干罢了。
但模样确是极好的,若他不是祁王殿下,她还真想牵着他的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叫那病入膏肓的太子殿下好好看看,他算什么东西!
“来来来,各位宾客往里挪,往里挪。”
离盏的思绪在催促声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