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扶威顿了一顿,侧头看离盏的表情,“说来也是可惜,我那皇侄白瞎了这么双好看的桃花眼,竟然买椟还珠,选了别的女人,如今本王悦你,他定然连句后悔的话都不敢说。盏盏方才见他生气,心里欢不欢喜?解不解气?”
“欢喜,解气!”
顾扶威欣慰,转头望着还在行礼的一对新人,挑了盘里的花生剥开,抛着一粒红籽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本王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离盏倾耳。
“今儿个的洞房花烛夜,这对小夫妻一定不和谐。”
“雌雄决斗,蔚然壮观。”顾扶威感叹着,有点小担忧,“皇侄喝了酒,还不一定打得过那泼妇。”
“嘘……你小声些。”
周围的人看着新人成礼,言笑晏晏,除了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将军有可能听到他的低语以外,谁又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是那几个将军也早已看出端倪,他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在言官的指引下,新人依次行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还有结发礼。
繁复而冗长礼节弄完,新娘被送入洞房。
宫里成婚的规矩,与外头大不相同。新娘子绕城行的时候,不能奏乐,不能鸣炮仗,到了这宫里,才可简单的表示表示。
就连着洞房的礼节,也和民间大不相同。
礼节走完,也才刚刚申时,就算冬季天黑得早,也还有两个时辰才入夜。
这还不到他们快活的时候,太子还得在席上敬酒致谢之后才可去洞房挑盖头。
对新郎官来说,体力和酒量无疑是个极大的考验。
不过,历来太子娶妃都是这样做的,连场大婚都坚持不来的人,也没资格在坐上将来的龙椅。
太子开始斟酒,举杯与席间贵宾宴饮。
离盏搓搓手,很期待这个环节。
得了肾结石的人,是一定要戒酒的。之前离盏就嘱咐过他,只是大婚上的酒宴,喝酒一定是避不过的。
肾结石病人大多数肾脏里都是草酸钙结石,酒精会加重草酸钙结晶的形成,还可导致嘌呤代谢紊乱,形成肾结石加重病情。
然而这点副作用都是次要,石淋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今日加剧,来日才能显现。
真正最让人忌讳的,是喝酒后病人可能会引起病情发作,腰腹剧烈疼痛,全身出冷汗,恶心呕吐。
再加上她每次往药里添加烈阳粉,烈阳粉的作用就是短暂的止疼,但会让病人产生依赖性。倘若下次病情发作时,没有更大剂量的烈阳粉镇痛,那病人感受到的苦楚,将会是本来的百倍不止。
她每次给顾越泽的药量都掐斤掐两,依照他发作的频率,上次给的药,这会应该已经用完了。
顶多剩个一两副,但最后这批药掺杂烈阳粉极其少量,根本不够他使。
想想喝酒以后犯病的样子,竟然有点小期待呢!
顾越泽斟酒,先敬了皇帝和皇后,然后是自己的岳丈舅爷。
岳丈和舅爷的脸色,并不十分好看,他摸不着头脑,举着杯子又走到顾扶威身边来。
倘若今天不是婚宴,他第二个当敬的人,就是顾扶威。
他站在案几面前,有些不情不愿的,不过顾扶威始终是他叔叔,旁边端王绪王都看着呢,他又不能失态,终于还是哑巴吃黄连,忍着一肚子火把杯子往前一递,“皇叔身体一直欠安,今日肯赏脸前来参加小侄的婚宴,小侄欣喜不已,先敬上皇叔一杯。”
顾扶威舍了茶盏,将空落落的金樽推到离盏面前。
起先离盏愣了一下,只见他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使唤她斟酒。
她既不是祁王府的丫鬟,那顾扶威使唤她斟酒,就是把他当自己人了。
离盏再撇一眼顾越泽,顾越泽的眼皮子凸凸凸的直抽,看得她心里那叫一个痛快,面上却装作一副畏惧于顾扶威yín 威的样子,抖索着手替顾扶威斟满,顾扶威这才端起满满的一杯酒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