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势时,她从不曾向他讨要什么,他得病时,她从不曾嫌弃什么。
她总是那般天真,相信自己对她所有的许诺,她总是在等,很安静的在等。
他得了石淋之后,有时也会胡思乱想。但他坚定,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只有一个人会在他床前掉泪的话,那个人,必然是离盏无疑。
他转头,缓缓的看向离盏。
“盏儿……你说话,你说句话?”
离盏抬头,昏沉沉的光线洒在她嫣红的唇瓣上。
“殿下要我说什么?”
“你告诉我,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吧?”
“是,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直到最后。”
顾越泽如释重负,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盏儿不会背弃我。”
“你疯了顾越泽!端王是来赐死你的,她能跟着端王一起进来,就说明他们是一伙的!呵……诚然她这句也没骗你,她是要陪你到最后,因为她要亲眼看着你的死!”
顾越泽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着脖子朝离盏身后的一拨人瞧去。“你和他们一起来的?”
“嗯。”
顾越泽嘴角抽了抽,却还扬起了笑。
离盏回头,从下人捧着的玉盘中拾起金樽,闲庭信步的走到他面前。
金樽上雕着细密的龙纹,里头,无色的琼浆起起伏伏的晃荡着,在她白皙的手间显得异常刺眼。
她递过来,声音温柔而妩媚,像要把人醉死在她怀里。
“殿下,你喝了吧。”
顾越泽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甩手将金樽打翻在地。
“你想要本宫死?”
“哎呀,全洒了了。”离盏回头朝端王看去,“王爷可看见了?太子公然抗旨!”
端王微微颔首。
“离盏!你果真是细作?!”顾越泽咆哮,一把抓过离盏的腕子,将她捏得生疼,”我在问你话离盏!你是不是端王派来的细作!”
“离姑娘!”下人急忙上前,想要拦住顾越泽,离盏冲他们摇摇头。
她转面,正对上顾越泽猩红的眸子。
“我不是细作。”
“那你为何会和他搅合在一起!”
“因为我们都想让你死。”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想让你死。”
离盏的腕子突然间似变成了一股长满密刺的藤条,狠狠扎进了他的掌心,他吃痛,忙不迭甩开她,如惕蛇蝎般的挪远了些,“你说谎,骗子!你骗子!”
“我何曾骗过你殿下?我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便在你人生最后的时候来到你身旁。”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对我东宫的事情一无所知!”
“不,恰巧相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东宫经商一案,从线索到证据,都是我查出来的。”
“不……我不信!”
“不信你问端王。”
端王悠悠扬扬的扯着嗓子,“确实由离姑娘查出,再告密于本王。”
“作为嘉奖,端王才将我带在身边,送你最后一程。”
“别说了,我不信,我不信!我待你这般醇厚,为了你,我冒着被白家背弃的危险与你见面,同你书信……”
“说起书信,我需同你坦白。”离盏盈盈一笑,“大婚前一晚,白采宣收到的那几封书信确实是我送给她的,薄礼一份,见笑了。”
顾越泽彻底愣了,离盏的笑还是那般妩媚动人,可冰冰冷冷,再无半分温度。
她用一种陌生而有钻心刺骨的目光看着他,令他恍然间醒悟了过来。
仿佛一脚踏虚了似得,渗出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