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十分的高,大概要到手肘的地方。
奴婢跪地,这回她不得不踩着才能上去,巧儿亦要上,却被将军拦住。
“姑娘不必担心,你家主人由末将看护,不会有失。”
意思是只能离盏一个人坐。
巧儿仰头看着离盏暴露在外的脚脖子和手脖子。
“可是……小姐她穿的太少,这马车又没个遮风……”
“入了龟兹,很快就能下车。”将军这样说,离盏赶紧同巧儿摇摇头,“无碍,你回去吧,我是大夫,还怕个伤风不成?”
“是。”
车队复又启行。
草原上的风果然霸道,来去自由,无往不利。
她忍不住想把脚盘在裙下,两手环腰,奈何这金车透明,士兵们不停拿眼瞟她,她不好做出什么难堪的举动,便只能这样硬撑着。
对于自己的妆容和将军嘴里一口一个的“天女”,她大概猜到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些忐忑。
倒不是因为身份的改变让她不安,她胡思乱想,是因为现在种种顾扶威从未跟她说过……
然而,这一路相扶相持,他本有的时间来陈述。
或许他是怕她不能接受,作出什么忤逆之举?
或许此事并不像他之前说的这么简单。
又或许……他认为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过程,便也懒得去说了。
离盏心中正疑虑,突然听见沉重的城门被铁链缓缓拉起的声音,嗡嗡作响。
抬头,一座形貌异丽的城郡出现在她面前。
这座城池不如京城楼屋,巍峨屹立。但其宽度不知所矣,是也恢宏异常。
褐色的屋群绵延不绝,周围玄化滂流,祥风遐扇,倘若不是周围四面环海,她会以为自己到了蓬莱。
城门被彻底拉开,阳光从城顶倾泻而下,本应该还在沐浴晨光,一片安静的城池突然骚动起来。
城门上,城门脚下呼声雷动,此起彼伏,街上的人听到了,纷纷驻足回头,继而不约而同的朝着城门口飞奔而来。
那声音在城墙上来回鼓荡,盘旋到了城郡上空,震躁着离盏的耳膜。
离盏问将军,“小女子不懂龟兹语,他们在喊什么?”
将军不敢看她,但脸上却满是骄傲,“他们在喊——君王归,君王归!”
将军这话刚落下,一匹烈马忽然从队伍中窜出,像发了狂。
那是匹红得发亮的汗血宝马,离盏从未见过毛色如此鲜艳的马儿,
乘坐其上的人穿一身黑金相复的束衣,身后扬三爪蟒龙的披风,他从诸人身边掠过,刮起阵阵罡风。
马蹄一跃飞过城门,城门内欢呼雀跃,到达鼎沸。
jūn_duì 正式跟在他身后入城,百姓们纷纷围过来,拥护着最前头骑着鲜红烈马的顾扶威。
后来,离盏金色的马车一入到人群中,众人又不自觉的调转了目光。
他们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异,后又涤荡着一种震撼,最后才从不可置信中缓过神来。
他们又朝离盏围拢过来,争相观看,嘴里亦不停的喊着同一个词。
“将军,他们又在喊什么?”
将军低下头答道,“在尊姑娘为天女。”
到这时候,离盏才有种木已成舟,却不知自己要被舟载向何方的感觉。
茫然间,那群人却用异常热情极企盼的眼神看着她,就如同看着希望。
天女是否就是谶语种那个完美无暇的神医?
他们用这样的眼神热切的看着她,是否觉得,她就是能消灾解难的女子?
离盏敌不过他们的热情,只好轻轻微笑致意。
她却不知,自己不笑则矣,一笑间便有倾国倾城之姿,恍如月从云出,让追随着原地愣了片刻,就像得到了无尚殊荣,又一拥而上,众星拱月。
那金马车几乎要被人挤翻,将军亦慌了,用她听不懂的语音大声招呼人护驾,将金车左右用人躯隔开,离盏生怕发生踩踏,连忙挥手,示意不必相送,这才缓了些许。
jūn_duì 从主道两边分散收兵,剩余五百士兵继续护送前行,抵达了龟兹的知府。
她见顾扶威下马扔了缰绳,自己也着急的要下马车,仆人跪地由她踩碾,等她爬下来,见知府里的人已引着他走入一出室内,合上了门。
“小姐!”
“师父!”
巧儿和淼淼奔过来,将军将一条狐狸大氅递给她,“殿下说辛苦天女了,还请天女快些披上进屋烤火,龟兹一遇大风,便冷得骇人。”
“多谢将军,可我想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