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宫中之人,更没有什么官爵在身,夫人何必向我行礼?快快起来吧。”
“天女海量。”她起身,朝着离盏马车一侧看去,“呀,这轮柱歪了,怕是行不得,越是强使,越是要坏。”
密斯郭出了临时出了岔子,事情本就要紧,眼下又被耽搁了行程,巧儿见着苏婉童慢条斯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是你!谁让你的马车横冲直撞的?驰道是你家开的?!”
“确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巧儿泄愤骂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投来了不少目光。
眼见着一个衣着朴素,面容又可爱的女人被车上穿金带银的离盏的小丫鬟这般痛骂着,却只能唯唯诺诺,一声也不敢吭,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同情。
离盏赶紧在后头悄悄拉了拉巧儿的刻丝褙子,巧儿这才哼了一声,停下来了。
苏婉童告罪道:“妾身不知这是天女的座驾,正乘马车一心想要回宫,哪知路人飞窜,惊了马匹,才冲*撞了天女的马车。妾身实属无意。”
离盏看着她,“夫人出宫做什么?”
苏婉童略略低头,盯着撞扁了的车轮。“妾身……妾身去密斯郭看看。”
“密斯郭”三个字,仿佛是故意说给离盏听的。
“看看?密斯郭那边全是隔离的病人,夫人身娇体贵,去看什么?”
苏婉童头埋的更低了,一副羞赧的模样,支支吾吾道:“说是隔离的病人造反,杀了几个卫兵全跑了。妾身一早起来,听说君王已经出了宫去……妾身左思右想,心中难安,便乘了马车赶了过去。”
苏婉童说完,面腮上浮起两团红晕,眼里流光转动,看得巧儿气不打一处来,“呵,殿下的安危何须你一个寡*妇挂念?”
“妾身……妾身身为西域子民,心念君王安危是自然也是应该的。”她抬头,有些发怯的忘住离盏,“妾身只是提两碗亲手做的耳燕熏肉羹去……”
耳燕熏肉羹?还亲手熬的?
离盏嘴角浮起冷冷的笑。
“天女不信?妾身……快快,将它拿来!”
她招手,身旁的小丫鬟连忙爬上车去,一个红色的八角食盒被顺了下来。
苏婉童接过,掀开了屉子,里面装着两个碧色的瓷碗儿。碗里空空的,只剩些羹水还黏在碗壁上。
“妾身想着君王出宫出得早,怕是连早膳都来不及用。这天寒地冻得,不吃东西哪来的力气发*热,妾身便做了这两碗……”
苏婉童眼波柔转,怯色之下渐渐露出几分隐隐的得意。
她盯着食盒里吃空了的碗儿,眼睫轻轻的眨了眨,直到瞳孔都盯得的发酸,她才有些奇怪的抬起头,看向许久都不发一言的离盏。
还以为她已经气懵了,没成想,离盏就这样淡淡得扫了那食盒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
“下回你记住,他喜欢吃甜的东西。像熏肉这样咸的食材,他是万万不想碰的。”
“……”苏婉童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忙用盖子扣上食盒。
“你要是挂记着殿下的安危,想时时刻刻为他手烹些吃食,大可以问问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君王能吃什么,爱吃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你也省些功夫,别讨巧不成,反糟了殿下嫌恶。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性,非同小可。同是女人,我当点提点你一些,夫人应能接受我这一番好意吧?”
“是……是……”
“那就好。”
苏婉童捏紧了食盒的提篮,站在原地竟找不到多余的措辞来缓解这充满劣势的尴尬,她甚至都不敢去离盏那双云淡风轻的眼睛,只瞧见巧儿正耀武扬威的俯视着自己她,幸灾乐祸的。
苏婉童踩着一双厚绒靴子,饶是靴子皮毛再好,可底站在结了冰的驰道上,定得久了,还是冷得发木。她脸上发烧,脚底发冷的,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