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劲儿的想了想,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太多布施的法子,前世生在将门世家,爹爹哥哥都不信佛,只是和闺门好友们往来时,听她们说过一些。
譬如用绢帛和金沙来书写佛经,拿到寺庙里裱起来,又或者是捐些银钱,修缮寺庙。
她睁着一双狐狸眼盯着和尚,瞳孔里清亮清亮的,像两汪泉水。
和尚单手立在胸前,“阿弥陀佛,无相布施,才能福祥无边。”
无相布施,就是心无所求的时候再捐献。
离盏眼里一片黯然,顿了好一会儿。
“不过,也有造过杀孽的施主来我大月寺布施过,天女请看那里……”老和尚回身一指,指着一庙堂的大门。
大门其高,两丈有余,然而天色不好,隔着不远的地方就这么一望,也瞧不出里面坐着的是哪位大佛的金身。
“往下看。”
离盏的目光徐徐向下。
“那大门的门槛便是布施而来。造过杀孽的人,买一门槛来寺庙安着,代替他,让每年前来供香火的人,千千万万次的从他头上踏过,将他踩烂,将他踏平。”
离盏目光定在那最不打眼的门槛上,木边都踩破了,露出粗糙的径穰来,和金碧辉煌的佛堂格格不入。
她看得有些入了神,两眼有些发空。
“大师,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天女但说无妨。”
“人,有轮回吗?”
“三界众生,轮回六趣,如旋火轮,皆不记前世,遂是有,也是无。”
“若能记得前世的呢?”
老和尚骤然抬起头来,眼里有了惊色,上上下下的打量起离盏来。
“我遇见一人,与我一故人生得极像,就连身上长的痣都一模一样。可故人已死,我又未能与这陌生人说上一回话,不能判定他二人是否有其他联系。他就如同他的影子一般!我想问,世上真有生得如此像的人么?他们要是完全一模一样,那这到底算是什么?”
老和尚依旧未语,却神情愈动!
离盏有些着急,她四顾周围,将声音压的很低。
“我还常梦见他,也常梦见一个和尚,一个无手无脚的和尚。那和尚在梦里总是让我做同一件事情,说我若是办妥了,我就能和我的故人相见了。我……”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太过思念故人的缘故,还是说,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安排。所以我想请教大师,这世间有轮回吗,死了的人,还有魂魄吗?”
“阿弥陀佛。”老和尚闭上那双震惊得不能再震惊得眼睛,双手合十,“天女,你梦里的和尚,无手无脚?”
“是。他是否就是多年前在西域被人迫害死的那个高僧?”
老和尚的脸变了颜色,嘴里咪咪么么的快速颂经。
“大师,此梦何解?”
他紧闭着双目念叨了许久,雪落在他光光的脑袋顶上,又化成了水从他面颊上淌下,他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红丝密布。
他双唇抖动着,“不可说。”
“不可说?”
“不可说。”他再一次否定之后,就闭紧了双唇,一个字都不想多透露。
离盏心中更怖,鼻息中吐出的气息像烟雾般的弥散在面前,一切都像是虚境。
她缓了好久的神才将胸中这几口急气给喘匀,终于从雪地中的两个深坑里将靴子给拔了出来。
“还是要多谢大师此番点拨。我这就先回去了,大师不必再送,待我置办好那一门门槛,便抬来大月寺,还望大师能帮我找个能替换的大堂,最好香火旺些的,经常得人践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