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房间的地毯很厚,比皇宫里皇后寝殿里打锡兰进贡而来的地毯还要厚。
从空间落到地上,只有轻微的毛软榻下去的声音。
顾扶威的头却在那一刻低了一下,显然还是知道她来了,可奇怪的是,他却迟迟没有转过身来,就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色看呀看,好像那花能真的活过来似的。
离盏施施然走过去。“扶威?”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还带着几分往日没有的沙哑。
大概是疲了。顾扶威心中如此想到,才立马回过身来望她。
几日未见,两道目光隔空交汇,没有了以往的悠闲与狎昵。
他的眼神像一条粗粝的藤蔓,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粗野的盘上了,密密麻麻的长,紧紧包裹的缠。
一句话没说,就让离盏有点透不过气。
“你怎么了?”
顾扶威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好像嘴里长了泡似的,张不开口。
离盏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就愈发深重。她与顾扶威好了这么长段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即使顾扶威的喜怒哀乐都不喜欢显露在脸上,但轻微的一个眨眼,一个低头,她就知道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顾扶威昨儿夜里就来过,没见到她,又说今早要来。早上没抽出时间,现在中午终于是见着了。
可他又成了哑巴。
到底是什么不高兴的事让他急着要见他呢?
离盏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了半天,突然才想到昨天对苏婉童打的那几十个巴掌。
嚄,是苏婉童告状了。她倒也有脸去告,明明是她耍诈在先!
但看顾扶威这样子,是觉得她做得过了么?
离盏气急。
不过转念一向,倒也是这么回事。
苏婉童于他有大用,她却差点把苏婉童给整死在宫里,连声招呼都没给他打。要不是苏婉童忍者疼将实情说出来,现在一准已经抬棺上山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婉童要真是个重要人物,到时候打起仗来,顾扶威这儿缺了个通风报信的,要说她亡了西域也不为过。
离盏自知冲动,有些惭愧。
可一想到苏婉童那张脸,心里又莫名抵触。
“昨儿是我冲动了,我不该去找她。”离盏心意阑珊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在柜子上取了个小火炉,从火盆里夹了两块炭火放进去,两手抱着。
顾扶威一门心思想着别的事,突然听她这般开口,一时摸不着头脑。
愣顿了半天,道:“噢,你说精绝夫人……”
“果然去找你告了状。”离盏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后腹诽着:那小妖精又怎么在他面前作妖,怎么说她的不是了?
心里恨恨了半天,又回悟过来,她怎么又这样想顾扶威和苏婉童?所有的误会不已经解开了吗?苏婉童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感动了老半天。这才隔了多久,又怨念上了。
活得还是不够通透啊!离盏暗暗自省一通。
不过她是实在没料到苏婉童有胆子找顾扶威算账,毕竟是她做了丑事在先。不知苏婉童拿瘟疫病人口水放在她吃食里的事情他知不知道?
看样子是不知道,不然他还不得跳到天上去?
离盏陡然悬起来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离盏走到榻边,抱着暖炉坐下,意幽幽地道:“我打了她。”
“手疼不疼?”
“咳咳咳……”
“你不是打了她好几十个巴掌吗?我问你手疼不疼。”
离盏压着面纱,“咳咳咳……还好吧,大多数的巴掌都是巧儿替我打的。我打她,我嫌脏了手。”
离盏冷淡的语气让顾扶威的脸色就更沉了些。
他轻着脚后跟,朝她迈了两步。
女人抱着暖炉,两腿自然的搭落床榻边缘。面巾压着她的大半张脸,看不出她有多生气,就是那双狐狸眼有点无精打采的。
顾扶威心里不是滋味。“盏盏,我和她……我和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