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大师,我们都已经找上你了,你也承认了,何必在这个问题上狡辩呢?”
“出家人不打诳语——”不明和尚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贫僧不知道三百万两官银是怎么回事,贫僧精修五十年原本自以为跳出红尘。
可是在半月前,余下族人突然找到我,说安置在岛上的族人,被长陵公主尽数杀害,远古传承至今的渔人族,彻底的被灭族了。
阿弥陀佛……贫僧初闻此消息,如五雷轰顶一般。二十年前,我能放下仇恨是因为还有族人幸免于难。二十年后,为何还是未能逃过厄运?
我修行一生,最终却连自己的族人都保护不了,是因为当年的仁慈,还是我苦修的慈悲只是假慈悲?
纵容恶的善,便是恶!当年我放下的仇恨,只能由贫僧再次拾起。所以才有了那一夜的刺杀!但是其余诸事,贫僧不知晓也未参与……”
不明和尚说完,突然口诵经文,梵音升腾,却让陆笙感觉到了梵音之中的悲伤和无奈。
陆笙和沈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幽幽水灵,汇于肾水,肾水之气,散于膳中,膳中存一气,滤与肺脉……”
突然,不明法师口中诵出一段口诀,将陆笙和沈凌的心神都收了回去。
洋洋洒洒数百字的口诀说完,不明和尚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睛。
“此gong fǎ为避水诀,乃渔人族自幼修行的gong fǎ。故而,渔人族能在水下生活,并非真如传闻中的那么神乎其技。
避水诀为上古流传,是渔人族不传之密,修行越深,可在水中逗留越久,如此十年之功,可在水下数日,二十年之功,可在水中zi you吐纳呼吸。”
“这么说起来,那官银一案,未必就一定是渔人族所为?”沈凌皱起眉头诧异的问道。
“那也未必,如果和渔人族无关,那烟罗岛渔人族就不会真的被灭口,三百万两官银既然转道烟罗岛,那么搬运官银的必定是他们。”
“阿弥陀佛——”突然,不明和尚长长的叹了一声佛号,“那夜刺杀,是贫僧所为,但三圣寺上下僧众并不知情,而且贫僧打长陵公主那一掌,希望长陵公主有朝一日能领悟大慈悲之心,勿要再添杀戮。
贫僧愿永坠地狱,受诸多苦难,以赎杀念之心。小王爷,陆施主,三圣寺上下僧众之命望你能保全……”
话音落地,不明和尚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阵金色的佛光。佛光之中,一股生命气息如火焰一般飞速的燃烧。
垂下头颅的不明和尚依旧宝相端重,但身上的生命气息却如同突然吹灭的烛火一般化作青烟消散。
“大师他……圆寂了?”陆笙惊讶的问道。
“是!圆寂了……”沈凌心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轰——”
一道仿佛闪电一般的白光在眼前炸开,陆笙的脑海中仿佛被劈开了一般。
痛,刺骨的痛袭来。那如灵魂被撕裂的痛苦,仿佛懊悔一般揪心的感觉复杂的在陆笙的心头席卷。
一刹那,陆笙甚至有些懵逼。
但接踵而来的强烈痛苦如海啸一般讲陆笙吞没,一刹那,陆笙的脸色变的苍白,额头上的虚汗细密的溢出。
颤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脚下的地板,咬紧的牙关,发出了咯咯咯的刺耳声响。
“陆笙,你怎么了?”沈凌立刻察觉到陆笙的异常,连忙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事……”
痛苦仿佛千刀万剐,来的突然,消失的也极为快速。
仅仅数息之间,痛苦已然消退,留下的却是陆笙惊惧茫然的眼孔。
痛苦来自于罚恶令,是罚恶令给予的惩戒。
罚恶令,罚天下可恶之人。陆笙心底一直有一个疑惑,恶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到了惩罚,罚恶令会发放奖励。
但是,如果不是恶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罚恶令会不会降下惩罚?现在陆笙明白了,有罚,而且是雷霆万钧的惩罚。
痛苦退去,陆笙的眼神有些不快。但仅仅瞬间,陆笙便已经释然。
有奖有罚才是合理的,如果有奖无罚,那么陆笙最先担心的不是天下恶人罚不完怎么办?而是担心遗留到最后,自己会渐渐的迷失本性沦为罪恶。
现在好了,罚恶令的惩罚就像悬在头顶的一柄剑。时刻提醒自己,罚恶,必须罚可恶之人。
原本对不明大师持的怀疑态度,也因为罚恶令的惩戒而烟消云散。如果不明法师真的是幕后黑手,真的是隐藏的罪恶,罚恶令不会给自己一个警告。
要不是不明和尚是自我圆寂的话,陆笙相信这次惩戒不会这么轻。
回想起来,陆笙不禁苦笑,一个就算行刺都使用大慈大悲掌的人,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恶人?不明法师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击杀长陵公主,而是希望逼迫长陵公主能明白慈悲,能懂得珍惜生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陆笙收拾了一下容颜,恭敬的对着不明和尚深深的叩拜,“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