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珩决定把这幅画裱起来,同家中其他画一起悉心收藏。以后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将这些画拿出来欣赏,看到这幅烟花时,小傻子一定又会红着脸不允许他旧事重提。
身体后仰,周晋珩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希望不要太久,最好就在不久的将来。
寒流以缓慢的速度从北方向南方迁徙,除夕那晚s市下了雪。
易晖将其形容为“毛毛小雪”,说得拿放大镜才能看见一丢丢小雪花。周晋珩把发过去照片放大看了看,确实很小,小得像他故意借下雪的由头没话找话。
不用问他都能猜想到易晖那儿有多热闹,听说他们几户邻里合起来准备年夜饭,除了当地特色的海鲜,江家还准备了具有北方特色的炸丸子、水饺等面食。
易晖开心极了,说相声报菜名般地一一数给周晋珩听之后,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他看。傻乐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可能扎了孤家寡人哆啦哼哼的心,忙挽救道:哼哼你年夜饭吃什么好东西呀?[馋嘴]
周晋珩刚结束和周骅荣的通话,听说老东西把那个什么谭家小少爷弄到家里来了,大过年的不方便爆粗,只一声不吭地挂掉电话,然后拉黑了那几个烦人的号码。
他一个人待在和易晖的家里,深刻地感受了一回家里没有欢声笑语的冷清与寂寞。
他自己难受就够了,不想扫了易晖的兴,信口胡诌了几个菜名发过去,没想到被易晖一眼识破,故作严肃地让他发照片过来待检。
周晋珩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顶灯都没开,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罐打开的啤酒。他慢吞吞地举起手机,调了前置,在黑暗中随手按下快门,点击发送。
没想到会收到易晖回赠的自拍。
也不算自拍,画面里有三只大白鹅,站在c位的那只正在被人揽着脖子系领结,大红色的,很喜庆。
周晋珩的注意力全放在系领结的那几根白皙手指上,打字道:就给我看手?
易晖回复:你也没给我看脸啊[哈欠]
酒精扰乱神智,周晋珩没来得及思考,一句“我给你看的话你也给我看吗”就发了出去。回头想想才觉得这话无脑,像网聊跟别人要照片的猥琐男。
实在太想见他了,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胖一点……有没有想我。
周晋珩抬手捏了捏眉心,醉意消散些许,在那头回复之前改口道:开个玩笑。困了早点睡吧,别守夜了。
易晖这次迟疑得格外久,不知是不是被他刚才的话吓到了。
过去好几分钟,才发来含义模糊的几个字:以后啦[doge]
第三十六章
(上)
绝大部分人在年少时光都会做出许多关于“以后”的设想,易晖当然也不能免俗,从前爱想,现在也不遑多让。
与众人稍有不同的大概是并非想想就算了,还会努力付诸实践。
年前参加的板绘比赛终于在大年初八公开了获奖名单,易晖凭着独特的构思拿了最佳创意奖。证书和奖金有现场领取和邮寄两种获得方式,在微博上发文谢过大家的祝福之后,易晖转脸就订了张前往s市的高铁票,准备自己悄悄去拿奖。
顺便去某人给的公司地址走一趟,能见到人就打个招呼聊两句,见不到的话把东西放下就走,心意送到就行。
年关那阵子江雪梅身体出了点毛病,在镇上的小医院打了几天点滴都没见好,哆啦哼哼听说后帮着联系本市相关方面的专家,让他们直接去挂号,开了几副药吃了没两天就舒服多了。所以现在哆啦哼哼不止是易晖的朋友,还是江家的大恩人。
当时,意外发现微博也可以发语音的易晖千恩万谢后羞答答地给哆啦哼哼发去第一条语音消息:“哼哼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呀?这么远的地方都有当医生的朋友。”
他以为对方也会回语音过来,结果还是文字:没有,就你一个。
易晖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被“就你一个”触动心弦。哆啦哼哼确实对他极好,主动帮助,有求必应,消息永远秒回,仿佛真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朋友。
真心回报真心,就冲着这一点,都必须好好待人家。出发前,易晖花了大半天时间做了个6寸的小蛋糕,裱了好几圈花边,中间画了盛放的烟花,边上还镶了玫瑰图案。
本来不想画玫瑰的,奈何哼哼喜欢,想着只是投其所好而已,不算是送他玫瑰花,易晖别别扭扭地画了两朵,花瓣跟他的脸一样红。
走前还从冰箱里拿了一板先前做好的巧克力带上。易晖想着情人节快到了,不知道哼哼有没有把对象追回来,追回来的话请他们俩一起吃,没追回来的话用甜品来安慰哼哼,完美。
他把网友见面想得很简单,见个面最多吃个饭,于是谁也没告诉,拎着装了蛋糕和巧克力的保温袋独自上路了。
坐的是早班高铁,列车行驶没多久就收到哆啦哼哼的早安:早,起床了吗?
易晖回复:你猜呀[哆啦a梦微笑]
怀揣着一种即将公开神秘惊喜的刺激心情,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跟之前不同。
哆啦哼哼却没发现:那就是起了。现在在干吗?
易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嘴巴咧到耳朵根,沾沾自喜地回复:在骑自行车呀[笑而不语]
哆啦哼哼:骑自行车还能发消息,厉害哦。[赞]
都说跟一个人聊天久了,慢慢会沾染对方的习惯,比如哼哼最近也学会善用表情包。这让易晖很欣慰,至少不是他被哼哼带偏,一本正经地加标点什么的可太没劲了。
坐在靠窗位置的易晖侧身避开旁边的旅客,按住语音键:“哼哼你今天还上班吗?”
他捂住手机,声音压得很低,发出去之后自己点开听了两遍,确定没有列车行进中的声音被录进去,哆啦哼哼刚好发来回复:上啊,不然扣工资没钱吃饭了。
得到确认的易晖笑得眼睛眯起来:“没关系啦,肯定有的吃。”
高铁上开了暖气,易晖担心蛋糕变质,出门前在保温袋里塞了好多冰块。
索性到s市的路程没有到首都那么长,到站时冰尚未化尽。冬日的天黑得早,走出车站天色将暗,他先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接着开着手机导航,循着路线行至地铁口,在机器上买了单程票,等车的两分钟里抓紧时间念了一遍途径的站台名,然后鼓足勇气地登上地铁。
s市是他的老家,不过他从前出门都是车接车送,地铁还真没坐过几次,难免有点紧张。
到地方的时候正值晚高峰,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找出站口费了番工夫,幸得站内志愿者的帮助,易晖从地下钻到地面时天还没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