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赤,晓文鼓起来的气漏了,松了手,“章将军,你牛。”
“哈哈……”章年美再次大笑。
杏儿又递了一双筷子给卫先生,卫仁那双桃花眼,不笑时就有三分笑意,低垂时,满满的荷尔蒙,在盛夏的日子里仿佛无处安放。
“先生——”见对方没伸手接筷子,杏儿抬眼道:“你再不坐上桌子,这鱼怕是没有了。”
卫仁咧嘴一笑,顺手接过筷子,“那倒是。”说完,随意转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就这简单转身、坐下的动作,慵懒而贵气。
卫仁出生府城的贵胄之家,但不是嫡子,从小被宠坏了,无法无天,十岁时,他祖父无法,把他送到老朋友夏老将军那里,请他用军事管理这调皮的小子。
夏仕雍却在他调皮捣蛋中发现了他的精明世道,并没有把他送到军中,而是与府中的其他贵室子弟一起,跟大儒学习各项与从军有关的知识,学成后想留在夏家可以,不留也没关系,反正是受朋友所托嘛。
惊墨筷子夹着鱼片,眼光却瞄了一下卫先生,眼角处是发现了什么密秘的笑意,但没人能看得出来。
杏儿见他们都吃上了,拿着托盘转身出了厨房。晓文朝章、卫撇撇嘴,嘟囊囊吃饭了。
大概是白天想多了吧,麻敏儿夜里做梦了,而且场景还是第一次见到玉水滴落到的坑口,她被埋在坑口里,怎么也出不来,急得真叫唤,一个激棱醒了,坐在床上吓得半天没有楞过神来。
好久心绪才平静,下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的抿了几口,抿着抿着,她的手突然停住了,老天啊,我终于知道那里为何有坑了,而且还不少,我知道为何了,那是挖矿后留下的坑啊……她震惊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单小单听到房间内有动静,“小东家,没水了吗?”
“有!”
“哦。”单小单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里面没有动静,好像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又躺下去睡了。
麻敏儿汲着拖鞋在房间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怪不得那个坑又深又斜,洞口野草丛生,那里的矿怕是很多年前就采光了吧。
老天啊,麻敏儿脑子又飘了飘,是不是翼州已经被他们开采的差不多了呢?一夜七想八想,她并没有睡好,一直要到天亮才睡着。
早饭时间都到了,夏臻还没有看到小媳妇,看了眼晓文,他马上懂了,快速到了夫人小院外,小单正在给小院门口的牵牛花浇水。
“晓侍卫,你怎么来了?”
“夫人呢?”
“还没醒。”
晓文问:“夫人每天早上起来跑步的,今天没起来,难道是生病……”
“没有,别乱讲。”
“那是……”
单小单回道:“昨天晚上小东家多喝了些水,没睡好,今天早上睡过头了。”
“哦,原来如此。”晓文念叨,“那我跟郡王说,让他先吃了。”
“好。”
晓文回到餐厅,“回郡王,夫人昨天晚上喝水多了,没睡好,还在睡。”
夏臻摇头笑笑:“知道了。”
单婶见北郡王不等小东家了,连忙把早餐端上来,粥、饼、小腌菜摆了一桌子,让他先吃。
夏臻到营地主账办公时,凉州城的大大小小官员从账内挤到账外,大概有几百人,“郡王,听说你已任命代理同知黄大人为知府,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回话的是卫仁。
“老天啊,郡王真的对我们下手了。”当中有人尖叫,可他的话刚完,人头就随之落了地,出剑的是惊墨。
人头断裂、滚落,鲜血直溅,吓得众人屁滚尿流,逃蹿的逃蹿,抱头的抱头,吓晕的吓晕……主账内外,乱成一团。
顾敦带着人马,把晕倒的人跟死猪一样拖到一边,没晕的人被赶到了一旁,但想后退离开营地的人,都被挡了回来了。
“娘个巴子,你以为这是你家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顾敦骂骂咧咧的把刀放回刀鞘,站到了夏臻身边。
此刻,场面得到了控制,众人都跪在夏臻面前,战战兢兢、哑雀无声。他威严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
有些暗暗抬头的人被他的目光扫到,吓得连忙缩头低下,传说中的狼虎将军是真的,一言不合就杀人,一点也不夸张。
“要是以前,会是我亲自出刀,那真不是死一个两个,可能是一群二群……”冷咧的声音,听得众人直打哆索,甚至听到了有些人上下牙打颤的声音。
夏臻冷嗤一声,“你们运气好,遇到收敛脾气的我。”
“郡王……郡王……”
黄君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卑职来迟了,来迟了……”跪到夏臻面前,他如同水中捞出一般,整个人狼狈不堪。“卑职无能,让他们涌到了郡王面前。”他跪叩全身伏地。
夏臻抬起眼皮,朝前方看过去,随即又低下眼,看向被砍的人头,“此人是谁?”
“回郡王,他叫郑高得,是府衙里的同知知事(同知属官)。”
“同知呢?”夏臻声音不大。
同知从人群中连滚带爬出来了:“郡王饶命啊,郡王饶命啊……下官并没有让他闹事啊!”
“黄大人代理了你的官,你不服气?”夏臻平静的问,一点情感也没有,但是周身的凉气副仄夺人。
“不,不,没有,没有,下官不敢。”
顾敦上前就是一脚,“娘巴子,你伙同城中富绅霸占水源,老子还没空找你算账呢,你还敢跳出来,来人,给我绑了他,治他的罪。”
“是,将军!”士兵马上把人绑了。
卫仁上前一步,似笑非笑的看向凉州城的官员,“郡王不是没给你们机会,可你们当中,有人凑到黄大人跟前找事做了,虽然目的是赚银子,但也算是找事做了,有些人找事做,但这事不是‘事’而是‘茬’,想不劳而获就拿到北郡王派出的银子,天下有这么美的事吗?”
听到卫仁的话那些找茬贪钱的官员悄悄往后退,卫仁看向他们,嗤笑一声:“我没有找你们,你们倒好,竟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来人——”
“先生——”
“把那些找茬找名目贪钱的官员给我绑了。”
“是,先生——”一群士兵精准的从人群中绑出了贪官污吏。
“郡王,郡王饶命啊,郡王饶命啊……”被绑的贪官污吏慌了,真是送上门给人家绑啊!
夏臻轻笑,“我原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事过了,老话真是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众人噤若寒蝉。
夏臻看向黄君尧,“那些人堪用,现在就把名字报给我,我上书皇上。”
啊……众人惊呆,沙知府直接说:“北……北群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凉州城不熟,黄大人在凉州呆了三年,他熟,直接让他任命,三成是按三年来的所见所闻,七层是按这次修水渠各位的表现来定人员任命,黄大人,是不是这样?”
“是,郡王,下官正是这样想的。”
“嗯,那就报上你想的人员名单,我上书皇上。”
“是,群王。”黄君尧立起身,第一个便任命了前知府沙大人。
众人不服,“沙知府是个大贪官,刚才没有绑他,我们就不服,难道是因为他有漂亮的女儿送给王爷,我们没有?”
夏臻看向黄君尧。
黄君尧拱手道:“禀郡王,卑职阅历浅,只是记得家父曾说过一句话,在官场上,有时贪污受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婪成性,还不为民,诈民脂民膏的人才可怕,沙知府虽贪,但他在职几年,促进了凉州城的商贸,为大量闲散百姓提供了生存机会……”
“我呸,他那是想贪财。”被绑的同知不服。
黄君尧轻笑一声,“那你为凉州拉了多少商人过来?”
“我……”
黄君尧冷笑:“你只道拍沙知府的马屁,只知道贪钱。”
“我呸,姓沙的也收了我很多钱财。”
黄君尧仍旧笑笑,对夏臻说道:“我父亲说,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大于了他贪婪,让他贪一些又何妨呢?”
夏臻朝黄君尧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随即点头,“黄大人说得没错,那你任命沙知府为何职呢?”
“同知。”
沙向坤身子现在还在抖呢,他以为以自己贪财程度被会捋了官职,没想到竟还得了从五品同知,赶紧磕头,“多谢郡王,多谢大人……”
黄君尧道,“郡王,北郡王府的建设,我向你推荐沙大人。”
“啊……”众人惊。
夏臻面无表情,眼角甚至有笑意,但内心还是得了一下,那这家伙得贪我多少银子,直到大半年后,凉州北郡王府建成后,他让人查账,这家伙确实连自己的银子也敢下手贪,却在一个合理的度,但北郡王府却成为整个凉州标志性建筑物,不仅让他住在这里多达数年,而且此府传于世,历经三百多年风雨才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娘呀……今天早上出门特地请人算了黄历,明明来闹事的,却真是大吉大利,哎哟喂,娘啊,祖上八代啊,谢谢你们保佑,谢谢你们保佑,这里没人比沙知府高兴了,那胖胖墩墩的身子拜起夏臻来,搞笑的不得了,可惜除了夏臻身后的侍卫,凉州城的官员没一个受感染,他们现下只能求老天保佑自己的命运了。
“郡王……郡王……你的大恩大德,小的没办法报答,就让小女跟在你身边做牛做……”
“沙大人,你这是想去流放?”
“啊……”夏臻冷漠的声音刺得沙知府耳膜发震。
厮文的黄君尧都想上前踢这家伙,真是不作不死,咬牙低声道:“沙大人,你找死啊,夏家不纳妾!”
“啊……啊……”沙大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作死,连忙道:“郡王……郡王,刚才小的发臆症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说……”
“哼……”夏臻冷冷道:“你最好是发臆症,要不然,我不是让你去流放,就是让你去死!”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了。”沙大人终于意识到美人计没用了。
不仅如此,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千万别用美人讨好北郡王,要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茬风波终于过去,黄君尧继续上报任用名单,几百官吏,任用一百多人,被夏臻绑的只有十几人,凉州城百废待兴,他只是杀鸡敬猴而以,还是需要人手做事的,人无完人,马马虎虎就过去了,看他们以后的表现。
一直到子夜,黄君尧才带着他任命的官员出了营地,这些人不要说吃饭了,就连水都没有进,夏臻等人也一天未吃饭,不过他是郡王,能喝茶,顺手也能塞两个点心,但他没有这样做,只喝了两杯水,坐在营账中,帮黄君尧镇场子,让自己治辖的凉州府尽快转动起来,民生尽快好起来。
遥远的黄沙道上,内陆通往凉州城的方向逐渐繁华起来,不少商人行走在官道上,让荒凉的原野呈现出生机活力。
“幺娘,快看,天上有大雁。”
“大夏天的,那来的大雁。”
“真的有嘛,幺娘。”一个丫头模样的小女孩撅嘴朝马车上的小娘子叫道。
马车内的小娘子目光却不在天空,而在不远处某个商人马队处,只见他们停在道边茶寮休息喝茶,那个领头的年轻人风姿卓约,竟跟他大哥有的一拼。
“采萍,你看那位郎君像不像大哥?”
“幺娘,你喜欢人家就直说。”
“臭丫头,信不信我打你。”
小丫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