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章立即想到昨晚的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将书搁下起身说:“罢了,我就走一趟吧,你留在这里吧,不用跟我一起去。”
“好的,少爷慢走。”
贺云章不急不徐地往后堂而去,待到那边看到婆子不时探头往外张望,贺云章眼里闪过嘲讽之色,这可是少见的现象
看到贺云章终于出现了,婆子急急地走出来,似是想到昨天贺云章不客气的态度,脸色稍缓了一下,催促道:“夫人正等着少爷呢,少爷快进去吧。”
“打扰了母亲诵经的时间,真是云章的罪过。”贺云章淡淡说了句,便提脚迈了进去。
婆子脸色变了变,少爷这是拿话来刺她呢,曾经少爷这个时候来给夫人请安,总是她站在门口以“夫人在诵经莫要打扰。”这样的话回了少爷,可夫人确实是如此交待下来的,即使她进去问夫人,夫人也不会让少爷进去。
看到贺云章过来,叶氏松了口气,又心中大定,虽说昨日闹得不欢而散,可不管怎么说这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来了,坐吧。来人,给少爷上茶。”
“是。”
贺云章没推让,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尽管过来这边很少有机会喝上口茶的,叶氏自年轻时就开始寡居,贺府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过她,相反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好的,哪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又被叶氏送去了叶家,贺家人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初贺三爷就是个病秧子,娶亲不易叶氏过了门又给贺三爷留下了血脉,贺家人还是挺敬重叶氏的。
叶氏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儿子,五官生得俊美,再加上进入官场锻炼出来的气度,在同龄人很是突出,她娘家的侄女自贺云章回京见过一面后,就一门心思想要嫁过来,她提了几次都被这个儿子一口回绝,恼得叶氏昨日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叶氏不觉得贺云章娶叶氏女有什么不好,那是她娘家,有侄女嫁过来,以后贺家不可能对叶家不闻不问,贺家是京城望族,叶家门第就落魄多了,贺家帮扶一把并不需要出多少力气在叶氏看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为贺家牺牲这么多,贺家本就该提携叶家。
只是昨日一封信却让她心头蠢蠢欲动起来,权衡一番后说:“我考虑了一夜,既然你一心中意简家的哥儿,母亲不是不能同意他过门,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娶你表妹为正房,他进门当侧室,他本就是哥儿,何况名声又如此糟糕,让他当侧室都是抬举他了,你看看京城有多少官宦人家正经娶个哥儿回来当正室的?也只有华家这种商户人家才会做出这种让人瞧不起的举动。”
贺云章不气反笑,他母亲究竟凭的是什么样的底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阳哥儿当他的侧室是抬举阳哥儿?阳哥儿在这儿的话,大概会一巴掌将他母亲扇出老远吧,当然更可能是懒得理睬,一走了之。
贺云章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母亲对阳哥儿很不待见他是清楚的,之前可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今天却突然转变了口风,是因为昨晚的信?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又写了些什么?通过他来拉拢阳哥儿?那这人还有母亲也太高看他的能耐魅力了吧,他有这么高的魅力让阳哥儿宁愿当侧室也要携带全副身家嫁进来。
到底是身后人的主意还是他母亲的自作主张?贺云章忍不住嗤笑。
“你……”叶氏被贺云章的态度惹得大恼,这个孽子,她退让了一步,这个孽子不该感恩戴德地接下吗?再说她哪里说错,这京城里有多少正经权贵人家是娶了哥儿儿当正室的?哥儿进门都是当小,正经娶回来的反而让人瞧不起,再说了她也让身边婆子出去打听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哥儿,结果一听差点让她两眼一番晕厥过去,听听那都是什么人?竟然是个整日舞刀弄枪跟一堆粗鲁的汉子为伍的哥儿,她是宁死也不愿让这样一个哥儿进门当她的媳妇的。
现在不过是看在他还有点价值的份上才退让一步,就算进了门也要给她规规矩矩地待在后院里,休想再跑出去败坏贺叶两家的门风。
“母亲如果还是谈我的亲事,那还是免了吧,儿子不知这想法是谁教给母亲的,但还是劝母亲少异想天开了,您当您儿子我是稀世珍宝,您开了口别人就哭着喊着嫁进来?既然母亲以前不愿过问我的事,以后我的事也请母亲别再盯着了,只当儿子当年在江南没能活着回来吧。”
贺云章没耐心再敷衍下去,起身拂拂袖口,丢下听上去冷酷无情的话转身就往外走去。
“站住,孽子你给我站住。”叶氏拍桌子怒斥。
贺云章脚步停也没停顿一下,他觉得,阳哥儿和他母亲之间没有任何的周旋余地,阳哥儿的行事作派永远不会让母亲看得上眼的,所以多说无益。
耳后传来风声,贺云章头一偏,一只茶杯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砰地一声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贺云章看了眼四分五裂的茶杯,继续往前走,还有心情想这几年受阳哥儿影响坚持锻炼身体还是挺有成果的,这不就发挥作用了,否则弄出擦伤也是麻烦事。
婆子仍旧想拦,可一看贺云章这副表情又怯了,少爷,似乎真的一点不在意夫人的态度了,这让她心里有点发慌,说到底夫人在贺府里的地位还是有赖于少爷,将来也是要跟着少爷走的,现在弄得这么僵可如何是好。
叶氏气得将屋里的杯碗统统摔到了地上,唏里哗啦一阵,最后坐在椅子上气得心口泛疼扶着婆子的手说:“你看看这个孽子反了,真是反了,一身的反骨,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当初就不该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