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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师们会试图劝他这样的相处方式是不正常的, 一切会伤害到自我的关系都不应该持续下去。
韩其琛对此嗤之以鼻。
比起八年前, 他已经成熟了许多。他不再渴望得到——自从选择赎罪的那一刻起,韩其琛就已经注定成为只能在尘埃里仰望等待的存在。
他甚至没来得及寻找合适的机会, 只是帮沉夜处理完基金会之类的一系列事物之后, 就匆匆地向她剖白:“你是温柔的人, 橙橙,可是我不会因此奢求你原谅我……有的错误是不值得原谅的。如果你看见我觉得痛苦, 我就远远地躲开, ——只希望你把我当作工具, 当作守门的, 允许我帮你来打理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说着,试探地看向她, “……我没有恶意的。你知道的。”
韩其琛其实多少有些忐忑。
八年过去, 房檐上画画的白裙子女孩儿仍然那样令人怦然心动,而他已经变成了三十岁的男人。来之前他对着镜子检阅自己的五官, 细纹、眼窝、发型,还有她曾经夸赞过而一直保持着的肌肉的线条。
镜子里的男人因为不习惯做出表情而显得僵硬,又衰颓得失去色彩, 像铅灰色过重的版画。
这个男人会与她相配吗?
他不敢想象。但是到了沉夜面前之后, 他就什么都没得想了。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发烫, 所有的疤痕都一起灼烧起来。越靠近她, 他就越笨拙, 甚至直立着都觉得不该。
……想要跪下。
就匍匐在她的脚边, 像愚昧的兽类一样,偶尔被那沾着色彩的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过脊背,就可以满足地发出呼噜声。只是能够呆在她的身边,能够被允许接着爱着她,能够被她接受自己的爱意,就已经兴奋得无法停止颤栗。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地温柔,她的眼里好像停留不下污垢。她说:“其琛,我很愧疚……我没有办法完全平等地回应你的感情,也做不到宽容地说‘我原谅你了’,我这样充满缺点……”
这样清澈而温柔,白皙的面容带着浅淡的忧郁,她的手探过来,轻轻地附在男人的脸颊上,用食指摩挲他轮廓分明的线条。
“我的韩先生,我们好像都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走到这一步,我却无法推开你。”
韩其琛已经多久没有掉过泪了,听见这句话,眼眶却立刻湿热起来,三十岁的男人顷刻间泣不成声。
“都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橙橙对不起啊……只要你允许我爱你就好,橙橙……只要你允许,我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神明。
让他伤痕累累,让他犯尽错误,让他无数次彻夜难眠,却仍被悲悯地留在朝圣之地。有时候韩其琛甚至感觉到对她的爱都象是一种亵渎,却无法不更加、更加痴迷地、痛苦地、狂乱地、永无止境地爱她。
*
姜萌萌接到消息时已经迟了。
她这时候才恼怒地发现对于权力的交替,自己全程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沾沾自喜的打拼和功绩原来就是明面儿上哄人玩的,而且她还兼任了靶子的功能,叫人以为姜父其实重视的接班人是她而不是姜沉夜。
结果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她甚至能够听见茶水间里碎嘴的同事的窃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似的。怒气冲冲地去了姜家老宅,熟悉的佣人却一个都不在,庄园外头多了一批眼生的黑西装,纪律严整地巡逻列队,即使姜萌萌想要冲进去都做不到。
她根本就联系不上姜沉夜,妈妈手头的卡也被冻结了,她们母女两人只有一栋房产和这些年购置的东西在,简直就像是两个廉价的打工仔。接着她看到网络上和纸媒上都是铺天盖地的消息,说是姜沉夜要和韩其琛结婚了,场面轰动得很,一时间人人瞩目。
因为邀请的宾客众多,姜萌萌作为姜家明面上产业的管理层也拿到了一张请柬。
一直以来没得发泄的怒火憋得越来越多。婚礼当天,她赶到现场,却发现宾客人数这么多,他们的保卫却仍然如此全面。身份的落差令姜萌萌甚至一瞬间感到了绝望。
她恍惚地跟随着人群鼓掌,看着新人登场。新郎韩其琛已经大变了模样,记忆里那副大少爷的矜贵气已经消失不见,变得更加冷酷而锋锐,不容他人接近的气场。五官变得成熟冷硬,浓黑的眼眸,眉峰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细小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