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忘记一段失败的恋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楚闻天之前交过不少女朋友,被甩的时候女方总是说他太过薄情,根本感觉不到他的爱,但是态度基本都是冷静而绝望的,口吻平淡地说他是个好人。
于是他尝试着开启新的恋情,女孩子比他小上一些,温柔又会照顾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关系持续了三年半,最多是拉手、脸颊吻,除此以外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情侣之间的亲密接触的行为。这一任女朋友提出分手的口吻是最激烈的,嚎泣着摔了所有的家具,声嘶力竭地喊。
“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这么为你付出你怎么都看不见?!楚闻天你这个渣男!你心里住着白月光还要跟人谈恋爱!我跟你心里那个人一点都不像!”
她诅咒他不值得被爱,最后哭泣完又说如果他喜欢另一个人,就不要随随便便谈恋爱。
楚闻天手足无措地安慰她,结果对方直接拎包离开。他茫然的想,是啊她说得对。
所以他有很久没有交往过谁了。估计接下来的生命里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不伤害别人最好。
多年以来由于梅延年的限制,他同沉夜几乎只是有共演的时候作为工作伙伴说上几句话。好歹他在这个圈子里还有一些名声,有时候好电影选择演员,是避不开他的。为了能更多的接触沉夜,他把所有的jīng力都投入到了事业里。
这次梅延年忽然发来沉夜的生日宴会请柬,他竟然一时愕然,打电话询问梅延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对方没有说话,空白的声音之后挂断,之后他收到梅延年发来的邮件,附件是沉夜的诊断单。
附上文字,“如果你们聊天,陪她开心一点。”
楚闻天竟然暗自有了一些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始终陪在她身边的梅延年,说到底也是个失败者!
她不快乐。她根本不快乐。那个人也没有得到她的爱。
衣香鬓影的大厅里,楚闻天久违地有些紧张,捏着拳头看向楼上。时间到了,沉夜和梅延年一同下来。她仍然是那么的美,但是显然苍白瘦削了许多,骨感没有使她变得面容可怖,反而使她神sè间的温柔带上了冷淡的意味。
他贪婪地凝视着沉夜的时候,有人也发现了他躲在这边的角落,挂着笑过来要同他搭话。楚闻天却充耳不闻,仿佛眼里只剩下一个沉夜。
给沉夜过的生日,也不是整数,但是因为是梅延年举办的宴会,一堆人都过来想要沾点光。蛋糕切了,香槟塔也开了,梅延年被奉承的人围住,知道沉夜一向不耐应酬,就放她自己去聊天。楚闻天立刻走到她身边。
她在他打招呼之前就先抬起头看了过来,抿chún一笑:“楚先生,好久不见。”
离她近了,喜悦反而沉淀下来,不安与担忧又全部浮上。他们这一行的因为要面对公众舆论的压力,患抑郁症的常有,梅延年说她不开心,究竟是什么程度的不开心呢?
……说起来,她消瘦了好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呢?
他尽力敛去过于浮躁的情绪,温声问她,“你好像瘦了许多?”
她于是露出有点不安的神sè。二十七岁的女人,此刻仍有着一种纯净的稚气,像是被老师逮到午饭挑食不吃青椒的yòu儿园孩子一样,难为情地别过脸。
“也不是故意的……”
楚闻天忍不住微笑,“我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咱们一起去走走吧?”
于是两个人就偷偷溜了出去,在后花园里吹着冷风散步。楚闻天把外套搭到她的肩上,大厅的灯光透过窗棱模模糊糊地照射过来,显得他的神sè温柔又哀伤。
沉夜欲言又止。
“怎么了?”楚闻天问。
沉夜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我觉得很开心。”
楚闻天有点茫然,却无法否认内心的欢愉,像是气泡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我也是……很开心的。”
沉夜于是抬头冲他笑,两个酒窝一如既往地甜,“嗯。”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
电影演员、歌手、创作人鹤沉夜,于27岁生日当天,割腕自杀。
没有遗言。
*
有的爱慕是会让人觉得愉快的。
一切都有了联想的作用,无论是早晨起来的闹铃,还是薄荷味的牙膏,冬天呵出的雾气——哪怕只是暗恋,走在路上时都会忍不住想要笑起来,连咖啡都仿佛加多了糖和nǎi。气球的颜sè分外鲜艳,小孩子的喧闹都变得活泼可爱起来。快乐会变成双份,肯德基的第二份半价怎么看怎么顺眼。
有的爱慕却只会让人悲伤。
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溺水。没有救援,没有岸。无论多么痛苦、多么疲惫,多少次想要就这么死去好了,都不会停下来的无穷无尽的挣扎。哪里才是出口?坚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为什么不能够放弃?近乎窒息的疲惫里如恐惧死亡一样恐惧无法继续爱下去,所以只能挣扎着继续地爱慕,茫然无助。
就如此沉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