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国主,能这么多年坑害商队而不被发现,其精明就自不用说了。
他知道跟大魏的庇佑比起来,跟右贤王勾结干那种杀人越货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可能长久的。
现在是还没有被发现,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于阗国主对右贤王助纣为虐,有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自保。
以一座小土城为根基,怎么可能跟强大的右贤王庭对抗,右贤王只需要派出一千名草原骑兵,就可以把这座土城夷为平地。
希什曼之所以留这个于阗国主一命,而且还跟他合作,就是因为他明白这一点。
于阗国主在这种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说服右贤王与他合作,并且在合作的过程中,依然可以将于阗城发展壮大。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虽然于阗国主为了满足北方那只饿狼,同时也为了证明于阗存在的价值,而大肆派人去西方宣扬东方黄金之国的传闻,还偶尔放几支商队安全抵达,以此吸引了更多无辜的受害者,去追求遥远东方那遍地黄金之地。
但这个事情你要怎么评价呢?
人都是希望自己活下去的,在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就不要再用过多的道德去苛责他们了。
希什曼看着这个将姿态放得极低的于阗国主,心道活到现在,大家都不容易。
“陛下。”
希什曼说道。
“啊?”
于阗国主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其它人,这才反应过来希什曼是在叫自己。
“陛下。”
希什曼笑道:“恭喜你了。”
“不不不,希什曼大人折煞我了……”
于阗国主连忙道:“叫我那个……阿不都,您叫阿不都就行了。”
希什曼心想你不是叫阿不都热依木吗?
“好吧,那我称您为国主大人。”
希什曼说道:“那些滞留城内的商队都怎么样了?”
“阿迪勒总督大人,已经去了,没有太大问题。”
于阗国主回答道:“大魏天军一至,东西商路自然畅通无阻,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希什曼微微点头,阿迪勒做事还算得力,于阗城丢给他应该问题不大。
“国主大人,坐。”
希什曼招呼于阗国主坐下,说道:“您知道我来自哪里吗?”
于阗国主摇头。
“我来自西方,很遥远的西方。”
希什曼说道:“那里有一个地方叫地中海,地中海的北方,是黑海,那里有一座不夜之城,面积大概是你这座土城的十倍以上,叫康斯坦察,我是那里的伯爵。”
于阗国主呆住了,久居西域,不断让人去散布黄金国的消息,那关于地中海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这里曾经有很多商队,也是来自于遥远的西方。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说汉话说得如此流利的年轻人,居然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
希什曼拿出了那一份从于阗信使身上搜出的地图,说道:“这个是你自己绘出来的吧?”
于阗国主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希什曼大人,希什曼伯爵,我正准备向您报告此事,我一时糊涂,让人去通知了右贤王那只饿狼……”
“行了行了。”
希什曼摆手道:“我没准备追究你,我就想问一下,这张地图是不是你自己画出来的,知道这个地图存在的人还有多少?你手中还有没有备份?”
“是……是……”
于阗国主冷汗淋漓,连忙道:“这是我花了大时间拼凑出来的,来往商队很多,从他们手里很容易就能得到西边的地图,慢慢校对之后,方才将这张地图拼凑了出来。”
“原来如此。”
希什曼点头道:“那你手里还有几张?有多少人知道?”
于阗国主答道:“有,还有三张,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几个最亲近的侍从了解详细的情况。”
“嗯,那还好。”
希什曼说道:“让他们把嘴闭严实了。”
于阗国主不敢反驳:“是。”
“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这张图献给三殿下,抢你这个功劳的。”
希什曼说着,从怀中又摸出了一块羊皮卷,将它与桌上的残图放在了一起。
“这!”
于阗国主看着希什曼放出的那块羊皮卷,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确定自己视力正常,且没有做梦之后,于阗国主再看向希什曼的眼神,就完全变了。
于阗国主想要跪下,希什曼一把扶住了他,示意远处就是镇西军的军营,人多眼杂,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下跪不成,于阗国主轻声,但却语气坚定地说道:“阿不都热依木,愿追随希什曼大人左右!”
于阗国主这样激动的表现,希什曼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自己拿出的东西过于匪夷所思。
那是一张地图。
是一张世界地图。
那是一张希什曼画出来的世界地图,上面就跟现代所见的印刷版地图册一样,七大洲四大洋完整地呈献在上面,每一个地区的地形山脉,都有着非常明显的标注,就连本初子午线与赤道、南北极圈都全部画了出来。
相比之下,阿迪勒所画的那张西域地图,不过是希什曼这张世界地图上的一个小投影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万国图!
“于阗在这里。”
希什曼指向了地图上的一块标注着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区,然后指向的欧洲的黑海沿岸,说道:“康斯坦察在这里,我们一路而来,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
“一年多……”
于阗国主难以置信道:“您一年多居然可以走那么远……那东方这一块是……”
“是大魏。”
希什曼说道:“隔海相望之岛国,曰扶桑。”
“这……这……”
于阗国主看着这地图上标注的各个地方的信息,太远的他不了解,但是离得很近的西域地区,沙漠与山脉,都画得非常详细,对实际距离的标注,比起自己所画的那一副西域地图更加准确!
“国主大人,我拿出这个东西来是为了什么,想必您是明白的。”
于阗国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