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客厅,张清扬为爷爷泡了茶,然后又拿出报纸摆在爷爷面前。爷爷看报也就是看看标题,很少看内容。大概扫了一眼,似乎没发现有兴趣的东西,放下报纸,对张清扬说:“老穆还好吧?”
张清扬点点头,“老人家看起来很有精神。”
“哎,真没想到,他要收你为徒,”刘老摇摇头,苦笑道:“清扬啊,有件事也许你不知道,想当年,他骂过我。”
刘老说得轻描淡写,却令张清扬一阵错愕!当年的刘老那可是权势涛天,穆喜之怎么会骂他?
刘老淡淡地品了一口茶,说:“八四事件……你应该知道,我接到邓公的命令,是那次武力阵压的总指挥。”
张清扬似乎明白了什么,“八四事件”是共和国历史上少有的乱子,当年为这事失去性命的知识份子,大学生不计期数。至今,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结论,有人说对,有人说错,党内也没有人敢提出这个话题。
张清扬问道:“是不是穆公反对陈压?”
刘老点点头,笑道:“他骂我是刽子手,不过……事情过去了几十年,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是对是错,结果证明,我们还是从难题中走过来了,你说是吧?”
张清扬没想到爷爷身上隐藏了这么多的秘密,点头道:“您说得对,我们要向前看。”
“不管怎么说,穆喜之敢收你为徒,可见他不愧为学界泰斗啊!这个人别看不参与政治,却又挂着政协副主席的头衔。你别看他外表忠厚老实,其实他可称之为政治家啊!如今国内高层,他曾经教导过的学子用一张手是数不下的!”
张清扬默默地听着,渐渐懂得了爷爷的意思,也似乎懂得了穆喜之收自己为关门弟子的用意。
“虽然是这样,但是……”刘老的话突然有了转折,“说到底,他仍然是文人的本性,他也有自己的抱负啊!如果能经他之手,培养出一代名君,我想他才会配得上‘完人’这两个字!”
张清扬点点头,笑道:“爷爷,我明白了……”
这一刻,他脑中突然忆起了昨天夜里当穆喜之说到“价值”两个字时,眼中的笑意。那笑意也许就是他的抱负吧!
“你不明白!”刘老盯着张清扬的眼睛,“上头下了一步妙棋啊,呵呵……当今首长、唐总……”刘老摇摇头。
张清扬望着爷爷,的确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总之,你接下来在党校要好好学习马克思!”刘老意味深长地笑了。
涵涵跑过来,拉着刘老说:“太爷爷,吃早餐啦!”
“好好……”刘老缓缓起身,望着张清扬说:“下一步,稳住,不要心急,最近……你有些急了。”
“我知道了。”张清扬点点头,随着几篇文章的发表,最近的确太过引人注目了。
吃过早饭,老爷子回书房歇着去了。母亲张丽拉着张清扬坐下,似有话要说。
“妈,您怎么了?”
“清扬,我听你爸说,小雅这次……”张丽欲言又止,十分担心。
张清扬笑了笑,不愿让母亲担心,说:“妈,您放心吧,小雅很厉害的,没事。”
“希望是吧,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涵涵……”
“妈,真的没事。”张清扬握着她的手,“我今天下午就要回江洲,等春节的时候过来陪您几天。”
“嗯,”张丽笑了笑,“清扬,有妞妞和小叶子的相片吗?”
张清扬含笑点头,从包里把两个女儿的相片翻出来,张丽越看越喜欢,感叹道:“这两个丫头长大以后,肯定也是小美人!可惜啊,现在不能呆在我身边。”
“妈,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她们怎么说也是刘家的血脉。”
“等你成功那天吧,或者孩子都大了,也许就会明白我们家的特殊性了。”张丽摸着儿子的头,“真没想到你会成为穆喜之的学生,听说那个老头可古怪了,你让妈感觉骄傲!”
“妈,儿子没有让您失望……”张清扬的脸贴在了张丽的腿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听妈妈讲爸爸的故事。
他的脑海中想到了儿时那些嘲笑自己为“杂种”、“私生子”的大人和孩子,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如此成功,又会做何感想?
想到这里,张清扬笑了。
星夜下的江洲与京城相比,似乎多了几分柔软暧昧的味道。京城再怎么繁华,也必竟是北方,饱受沙尘的吹袭,令整座城市都变得坚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