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前,黑市口太行街,穿着一袭紫色蕾丝裙,长发飘飘、容貌妍丽的女子悄然走出了肯德基连锁餐饮店。彼时,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月牙色精致的面容上,将街边的一切都衬成了一道无颜的背景墙,成功吸引了来往老少惊艳的目光。
温玉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被当做天之骄女任人膜拜、欣赏、渴慕,被捧在手掌心上珍惜、呵护、宝贝的感觉……她知道,所谓的驰家大夫人如今已经逐渐远离了驰氏核心圈,沦为产子的工具,而二夫人黎樱性格呆板、毫无情趣、木讷愚蠢,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老三肖毓青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的事实敲定,也将被终生驱逐出驰家,永世不得翻身。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催促第五街侦探社尽早拿到她想要的证据,让那个傲慢下贱的戏子身败名裂,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
就在她算计谋划、暗自得意的当口,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粗嘎,难听得有些熟悉:“小玉,是你吗?”闻声,驰家四夫人秀眉微蹙回过头去,却看到了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男人。
彼时,席楠枫傻傻地站在被树荫遮蔽的阴凉地。已近中年的人,头发业已花白,身上仍旧穿着多年前褶皱邋遢的廉价t恤衫,手中捧了一叠花花绿绿的肯德基优惠券,满脸沧桑老成,再不见青年时期的锐气和俊朗。
那人,就这样悄无声息、落拓卑微地出现在眼前,无论容貌、风韵、涵养或是气度,与年岁相仿、权势滔天的驰家二爷相较,不知差了几何。如今看来,这两个男人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自始至终一个处于云端,一个埋在地底,犹如街边乞丐与皇室贵胄的天上人间,云泥之别的距离,永远无法缩短。
“师兄?”尽量压抑住心中的厌恶和不屑,美丽的女人又伪装出了一副柔弱纤细的皮相,唇间傲慢的笑也迅速转换成清冷淡然模样,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不染微尘、豢养于世族大家的金丝雀,惹人怜惜。
教自己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的人儿突然出现在面前,席楠枫心中的喜悦和相思之情迅速泛滥成灾。他趔趄着脚步上前,颤抖双手一把怀抱住那具柔弱娇小的身子,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小玉,我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么可以对我这样残忍?”自分别以后,从前两人之间的软语温言、情深义重统统消失,只有不管、不顾、不问、不理,仿佛一切都是自己的单相思,让他烦扰了许多年。
“师兄,根本不是这样!”美人儿摇着头,脸上亦是痛苦神情:“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是……驰冲把我看管得很严,我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外出……他是一个霸道、多疑的丈夫!”与数年前一样,这位假温玉仍旧在给她的追求者营造一种与之两情相悦,无奈丈夫和父亲棒打鸳鸯的错觉,以便他日在适当的时机还能更好的利用这个时日无多、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瓜。
闻言,男人面上带着不忍的神情,心中憋了很久的话语几乎脱口而出。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前,他曾与港城权势滔天的驰家二爷相遇于松园公墓,而当日的场景一如昨天发生,至今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驰冲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妻子的怀疑和疏离,根本无半点情义可言。“小玉,离开驰冲吧!和我一起走得远远的,到哪里都行!师傅已经过世,再没人能阻止我们相守。从今往后,我不会和你分开了……”
“师兄,别傻了!”要她离开驰家,放弃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富贵荣华,根本不可能。“他那么爱我,不会放我走的……更何况,驰家在港城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手眼通天,我们根本走不了!只怕到时候,受伤害的会是你……”女人垂着泪,就像一个被婚姻枷锁桎梏住翅膀的鸟儿,眼中充满自由的渴望,面上却表露出对残酷现实的妥协,让人怜惜不已。
下一刻,席楠枫一把抓住她纤弱的胳膊,双目绯红:“小玉,驰冲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他一直在怀疑你,怀疑你与师傅的死有关,你知不知道?”
闻言,女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她眼角的泪仍旧挂在原处,好似一滴晶莹无暇摇摇欲坠的珍珠,而温柔的目光却在男人的话语中慢慢转凉:“师兄,爸爸的过世与我有没有干系,你心知肚明……你说驰冲对我虚情假意,难道你曾亲眼见过?”温玉寒着脸将被缚的手臂挣脱出来,整个人就像笼上了一层霜,从里到外都是冰色:“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忌恨着他,他也一直在为难你,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可是,即便如此,你又何苦用这些言语来伤我、骗我?难道,看我痛苦难过,你会快乐?”她讨厌这个人,讨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