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明天的抄录做完铺垫,王守业冒着雪回到值房,就觉着精神不济,上下眼皮直个劲儿的打架。
按说这十八九的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即便熬个夜也不该如此。
现在这般容易疲倦,也不知是因为前段时间不知节制,还是因为在沧州府受创的后遗症。
或许两者兼有吧。
此时也才不过未时【15:00】左右,回家休息有点早了。
尤其昨儿才处置了一批懈怠的内卫。
于是王守业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消磨时光。
恍恍惚惚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觉着耳边传来些细碎的人声。
撩开眼皮一扫量,却是麻贵、吕泰、宋世林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衙门里。
而且自己身上还多了件毛领大氅,看料子应该是麻贵的。
因还有些昏昏沉沉,王守业也便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歪在椅子上听他们几个扯闲篇。
他们眼下正在议论的,是昨儿白常启被皇帝召见的事儿。
据说有鉴于今年秋闱时,曾有怪疫横行贡院,险些搅了朝廷的取才大典,皇帝准备给明年的春闱加道保险——即将山海监纳入科举体系,负责确保考场安全,并起到相应的监督作用。
这事儿王守业也有耳闻,听说白常启昨儿从宫里回来,就亢奋的不成样子。
今儿一早就去了顺天府,准备借鉴顺天府历年来监考秋闱的经验。
听说明儿还要去贡院实地考察,显然是希望能借机,得到士林的进一步认可。
不过王守业对此并不看好。
山海监作为一个专司神鬼异物的衙门,想要纳入科举体系,本来就会面临一定的排斥。
偏白常启又顶着严党中坚的名头,率领一众狐朋狗党,和那些不怕死的言官们对骂了好几天。
换成王守业是那些人,肯定也不会坐视白常启介入春闱会试,捞取政治声望。
正想到这里,就听宋世林道:“其实这回朝廷想让咱们山海监进考场,也不全是因为顺天府乡试时闹了怪疫。
据说我们山西有个考生,在家供了支笔仙,秋闱乡试的时候,有人曾亲眼看到他一面闭着眼睛打盹,一面运笔如飞似有神助。
后来因这人点了亚元,这事儿越闹越大,山西巡抚责令地方官彻查究竟,结果那书生闻风而逃,就此渺无音讯。”
吕泰听到这里,忍不住好奇道:“那他家里到底有没有笔仙?”
“肯定有呗,不然为什么要逃!”
麻贵说的十分笃定,末了又冒出个阴谋论来:“当然了,也或许是有人贪图那笔仙,连人带东西一起昧下了——能保证中亚元甚至进士的东西,谁不想要?”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宋世林点点头,正待说些什么,一直没有开口的王守业突然插口道:“宋司务,这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能否确认真假?”
“大人,您醒了?”
见是他开口发话,吕泰、宋世林二人忙都自座上起身。
虽然王守业和麻贵都是守备,宋世林名义上还是麻贵的直属手下,但宋世林在面王守业时,态度却明显要更恭敬一些。
王守业抬手往下虚压了几下,示意二人重新落座,然后再次问道:“那笔仙一说,宋司务能否确认真伪?”
“这个……”
宋世林摇了摇头,无奈的摊手道:“俗话说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即便这事儿是真的,眼下怕也没人能拿的出证据来。”
可惜了。
若能确定那‘笔仙’的存在,山海监担任会试监考,自然也就顺利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