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先前被她那番话噎了一下,只能将喉咙里准备好的斥责咽下去,恨恨的看她一眼,无奈开口,“就你最是贫嘴,你今儿来哀家这儿做什么?”
细听下去,这话语好像还带着点儿宠溺,完全一副长辈疼爱晚辈的口吻,而室内刚刚弥漫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似一瞬间就消失了一样。夏子衿瞧着太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在心底暗笑一声,不愧是在深宫中活到最后的女人,果然是不容小觑。
想到明圣帝在世时,明明对这个嫡母厌恶不已,依旧没办法处置掉她,夏子衿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她就对付不了。她可不是明圣帝,既要名又要利,这孝顺的名头她半点儿都不稀罕,反正只要她敢称帝,那些言官一定会不停地弹劾,不在乎再多一项大逆不道的罪名。
至于现在为什么留着皇太后,只是看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夏子衿嗤笑一声,眼底浮现出些许冷笑来,翘起唇角,不屑一顾的看着皇太后,“孙女此来,是想问问皇奶奶一个人在这乾坤宫是否有些寂寞?惠太妃前些日子与孙女说起想要搬来陪着皇太后一同念经礼佛,不知皇奶奶意下如何?”
她的目光并没有多少掩饰,皇太后气的握紧拳头,又听到她说的话,眼前一黑,身子就是一晃,嬷嬷连忙扶住她。皇太后想到前几日悄悄传信给惠太妃,让她寻个时机试探夏子衿的口风。
但是她没有想到惠太妃竟然试探的这么直接,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太后咬紧牙根,一抬眸就看到夏子衿笑盈盈的表情,宛若刚刚那一段惊吓到自己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转念之间,皇太后脑子猛然划过个叫她毛骨悚然的想法来,说不得此事根本就是惠太妃那个贱人故意的,假意投靠她,实际上却是夏子衿安插在宫里的探子,若不然,夏子衿怎么刚好就挑中她儿子登位。
就算只是个傀儡皇帝,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也是他坐着的。夏子衿不可能永远把持朝政,新帝日后长大,总有机会拿回政权,皇太后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禁不住浑身发寒。
她这样子,实在是太失态了,失态到让夏子衿想不注意都不行,心底已然有了答案,“皇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暗暗捏了下嬷嬷的手,一手抚着自己的脑袋,面露痛苦。嬷嬷立时反应过来,搀着她,冲着夏子衿道:“长公主,皇太后近日通风之症又犯了,现在想必是又头痛了,暂时是不愿与太妃见面的,皇太后向来喜欢清净,还要劳烦长公主去回了惠太妃此事。”
夏子衿立时面露担忧,“皇奶奶生病了怎么也不知道来通报本公主一番,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
她的视线虽然是扫向站在屋子里伺候的宫婢,实则却是在说嬷嬷。嬷嬷苍老的面皮抖了一下,浑浊的双眼里忍不住浮现怒色,却是悄然忍了下来。以她的身份,可没有跟夏子衿正面冲突的资本。
训斥了下人,夏子衿就转过头来,恳切的看着表面上感动的说不出话实际上却是气的没法说话的皇太后,殷切的道:“皇奶奶既然身子不适,孙女就不打搅了,回头孙女就叫张院首过来,好生给皇奶奶看看,孙女告退。”
既然生病,就得吃药才行,这么好的机会放在她眼前,她不用岂不可惜?
张院首是什么人皇太后早在明圣帝死后就通过蛛丝马迹猜出来了。虽然她不晓得夏子衿是用什么法子收买了这个太医院的老顽固,但她的的确确是成功了,现在提及让张院首过来给她瞧病,定然是没安好心。
皇太后心念急转,刚欲开口推辞,夏子衿已经将手搭在丫鬟手背上,由她扶着自身,悠悠出去,明显不打算给她拒绝的余地。皇太后多年没吃过这样的暗亏了,看着夏子衿离开的背影,恨的双眼通红,满是褶皱的脸上因为怒火更加显得狰狞可怖。
然而,夏子衿压根不怕激怒她,不过是一头拔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可怕的。夏子衿走出乾坤宫后,带着笑意的面孔瞬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