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眸看了杜老夫人身后的杜青彤一眼,当事人似乎对此事倒是漠不关心。
杜老夫人心里是气愤的,张了张嘴,最终只暗暗吸了口气,几乎咬牙问道:“情况如何?裴老夫人怎会愿意带裴世子与你们fù_nǚ 一道游玩?”在她看来,杜青宁哪里够格?
杜栩自然知道杜老夫人的想法,只道:“裴老夫人甚是喜欢阿宁。”
一句话便解释了所有,只要裴老夫人真心看中了杜青宁,哪怕她只是个养女,凭着杜栩得天独厚的宠爱,亦是有被高看的资格。
再说下去只会惹气,杜老夫人的脸越发的沉了:“行了,你先下去。”
“是。”杜栩作了个揖,转身便离去。
因杜栩的话而一直在惊讶中的杜青慧也赶紧对杜老夫人福身:“祖母,慧慧也先退下了。”
杜老夫人未说话,重新捻着佛珠,脸sè沉的可怕,也不知是在掂量着什么。
肆意轩中,杜青宁懒懒的沐浴着,闭眸假寐的她不由想起在千百庄,前前后后都未与她多说几句话的裴律。人是个好人,长得也养眼,符合她的爱美之心,就是冷淡沉默了些,记得去年初见时,他也是这副样子。虽如此,却是不乏体贴与礼貌。
但她倒是真的分不清他对她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她微微叹了口气,懒得多想,踏出浴桶,擦身穿上寝衣,懒洋洋的朝床边步去。她素来都是如此,有的玩就jīng力充沛,没得玩便想滚到床上去。
这时杜青慧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四姐?”
采秋过去开了门,杜青慧就快步走了过来,从床边的杜青宁身旁坐下,好奇的问道:“四姐今日与裴老夫人裴世子一道游了千百庄?”
杜青宁点头:“对啊!”
得到肯定,杜青慧不由惊讶的拿帕子掩嘴:“四姐这是在与裴世子相亲?”虽心知肚明,却还是不由想问一问。
杜青宁再点头:“对啊!”
杜青慧觉得不可思议:“四姐怎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与裴世子相亲了?”堂堂武平王世子,却被武平王府老夫人带去相亲,这真是一大罕事。
杜青宁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莫名其妙被裴老夫人看中了。”
杜青慧实在好奇,便不停问长问短,杜青宁也没打算隐瞒,便将从收到请帖到后来的事情都说了,听的杜青慧久久不能回神,后来只赞道:“四姐真有福气,裴世子年轻有为,一表人才,身份品貌无一不是顶尖的。”
杜青宁也觉得如此,如果裴律真的也相中了她的话。
后来杜青慧又道:“不过我听说裴世子有冷面公子之称,金口难开。今日四姐所见,可是真的?若是如此,四姐可能受得住?就四姐这性子,以后相处,不会觉得闷?”
想到今日所见,杜青宁觉得裴律确实与传言中相差无异。但对她来说,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内心的想法。她道:“我觉得还好啊!再说了,就算见面了,也不一定成事。”
“不一定成事?”杜青慧闻言微微拧眉,“都相亲了,若是不成事,对名声有碍。”
杜青宁进了被窝:“什么名声不名声的,那都是浅陋迂腐之人所在意的。”他们fù_nǚ 俩自然不在意这扑风捉影的东西。
浅陋迂腐,一下将许多人都囊括了进去,杜青慧叹了口气,只继续问东问西,后来干脆决定在这边睡了。
有人陪说话,对杜青宁来说,又是晚眠的一夜。
秋季的早晨,略有些雾气,晨光洒射大地,更衬得万物勃勃生机。两位穿着鲜嫩的姑娘步伐轻盈的踏入武平王府庄严的大门,一个看起来张扬,一个看起来沉静。清醒空气的环绕下,她们的心情似乎都不错。
裴老夫人除儿子武平王裴永骁之外,还有一女儿裴悟心,嫁入城东大户汪家大老爷汪渊。这两位姑娘当中,前头那位瞧着有些傲慢张扬的为裴悟心的女儿汪彩和,后面那瞧着文文静静的为裴悟心夫家侄女汪彩曳。
汪彩曳亲自提着一只白瓷盅,眼帘微垂,小脸微红,不难看出她眼底满满的都是期待。
汪彩和回头看了她一眼,嗤道:“就这点出息,瞧上谁不好,偏瞧上那个废物。”
汪彩曳闻言,秀眉微拧:“妹妹可别这般说话。”
素来温柔乖巧的人儿难得会朝人顶嘴,还是为了个男人,汪彩和忍下翻白眼的冲动,一甩袖:“懒得理你,走快些。”
在武平王府婢女一声声恭敬的“表姑娘”中,二人直奔裴延的皈寻院。
他们踏入皈寻院时,晨光之下,一身青白sè锦袍的裴延正坐在亭下,手里拿着一片枫叶垂头逗弄着蹲在他身旁的白狗,嘴角勾着淡笑,似乎玩的不亦乐乎。
因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眸看了过来,那双弧形完美的眼深如幽潭,灿若夜空中的星辰。
汪彩曳的呼吸不由窒了窒,不管见过他多少次,都难免会被他这难见的俊颜气度所惊艳到。
不光汪彩曳,汪彩和虽瞧不起他,却也不得不感叹于他的长相,可惜是个废物。她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推了推汪彩曳:“还愣着做什么呢?”
汪彩曳回神,白嫩的脸上瞬间爬上红晕,她朝又垂下头继续逗狗的裴延走去,柔声道:“二表哥,这是曳儿给表哥熬的粥。”自打情窦初开,想通后,她便鼓起了勇气时常向他示好。从小到大,他所受的冷眼,她再清楚不过。她相信自己只要对他好,一定能打入他的心扉。
裴延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多谢。”
因被他特地看了一眼,汪彩曳心跳加速,似受了蛊惑一般,乖巧的将那盅粥放下,却是忘记说话。
汪彩和见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拉起她就走。
汪彩曳很想在这里多与他说说话,可男未婚女未嫁的,实在不宜多逗留,便只能压下不舍随汪彩和走了。
姐妹俩的来去似乎没对裴延起到什么影响,他仍旧是拿着那片枫叶神sè惬意的拨弄着那狗的胡须,惹得它胡须不停抖动着。
好一会儿过后,他才放下枫叶,懒懒的吩咐身后的沈星:“喂狗吧!”
“是。”沈星面不改sè的将那盅粥打开搁在狗的面前,任它摇着尾巴欢快的将里面的粥扫荡干净。
倒是难得他的狗这么爱喝。
了解世子的人都知,他素来性格清冷寡欲,不仅不近女sè,也较厌恶身边有人对他起心思,因此这挑选婢女费了不少功夫。归娣能被挑中,自然是个识趣的。
裴律是武将,一日三餐吃的都颇多,遂这桌上摆的点心不少。
正是他用着早膳时,归娣道:“禀世子爷,昨晚深夜时,庄姑娘来了一趟。”
裴律手下筷子微顿了下,淡应了声:“嗯!”
归娣未再语,福了个身后,退到了门口候着,不想抬眸就见到庄映儿亭亭玉立的身姿进了院子。
庄映儿见到屋门开着,便知裴律是回来了的。本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大表哥的她,此刻莫名有些踌躇着,心中忐忑极了。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一鼓作气跑进了屋子,见到正在用膳的裴律,娇娇柔柔的喊了声:“表哥。”因心中有委屈,语中不由起了丝哭腔,听着让人觉得倒是怪可怜的。
裴律抬眸应了声:“嗯!”
庄映儿倔qiáng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决定服软,却见到他仍是不咸不淡的对待她,便更是委屈的落了泪,过去就挽住他的胳膊:“表哥,你不要娶那杜四姑娘好不好?你觉得我哪里有错,我改就是。以后我都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裴律搁下筷子,道了声:“别闹。”虽然在面对庄映儿时,与面对别人似乎无异,都是这般冷冷淡淡的模样,但细心点,还是不难发现他语中难得的一丝无奈。
庄映儿拭了下泪,道:“表哥都要娶别人了,我如何能不闹?”
裴律:“我迟早得娶。”
庄映儿咬chún,提高了声音:“那娶我就不行?”
裴律的脸终于有些沉:“我说过,你只是妹妹。”
“我不是。”庄映儿是裴律从小宠到大的,在他面前总是要娇纵些,她不由有些怒了,“我只是表妹,表哥究竟是怎么了?”
她始终不信他不喜欢她,才会至今都不肯嫁,等着他开口,可等到她如今满了十七,却仍是等不到他的主动,便只能自己主动。未想到她的主动不仅遭了拒绝,还得到他要娶别人的消息。
不仅她觉得他喜欢她,很多人都觉得他喜欢她,包括二表哥裴延。如此,便就真的是她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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