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嬷嬷说，灯太亮了惊扰贵人。”宫女小声回答。
叶琉璃猛地抬起头，吃惊地看向院子中，阴暗灯光的窗子。
为何灯太亮惊扰贵人？这个贵人指的是后宫嫔妃，还是她？戴嬷嬷这般低调的姿态，是对后宫，还是对她？
犹豫、忙碌、逃避，竟然无形中对戴嬷嬷进行伤害，这伤害一直进行，若钝刀割肉一般凌迟着戴嬷嬷的精神和意志。
难怪玉兰隐晦地说，要将有生气儿的东西留在兰莒宫中，想来戴嬷嬷早已经绝望了吧？
脑海中的记忆再次涌出，想起当年戴嬷嬷对“她”的呵护和照顾，对“她”的救命之恩却落到这个下场，叶琉璃真想狠狠给自己几个嘴巴。
“玉兰，谢谢你。”叶琉璃突然转过身，对玉兰道。
玉兰垂下头，恭敬回答，“好好的，殿下说什么谢呀？无论奴婢做什么，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这辈子我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在马车上救下你！”叶琉璃由衷道。
玉兰抬起头，眼圈微红，“殿下对奴婢之恩，奴婢便是三生三世做牛做马都报答不完，又怎敢居功？”
叶琉璃点头，“大恩不言谢，亲姐妹。”说着，转身快步向正殿而去。
宫门开着，想来是刚刚出来开门的宫女留门。
叶琉璃等人进入时，正半打瞌睡的宫女太监连忙慌张冲过来，要跪地。
叶琉璃摇了摇手，对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紧接着看向戴嬷嬷的房间——那房间已传来戴嬷嬷的声音。
“天儿黑、月儿明，虫儿睡、鸟儿睡，宏儿也要睡觉了。”
这是摇篮曲，如果叶琉璃没记错，十几年前，戴嬷嬷也是这么哄着“她”入睡。
此时此刻，叶琉璃彻放下了从前一切，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两口气，将脑海中的记忆压抑下去，而后换上笑脸，进入房间。
入目，是昏暗的灯光，奶娘抱着宏儿坐在软塌上，一旁坐着的是戴嬷嬷，奶娘摇着，戴嬷嬷唱着，两人将宏儿就这么哄了入睡。
当房内人发现太女殿下到来时，赶忙上前欲请安。
叶琉璃笑着摆了摆手，“大晚上的就不用多礼，你们都下去吧，留玉兰玉珠申嬷嬷伺候就行。”
“是。”众人退了下去。
玉兰轻声道，“奶娘带着宏儿也下去休息吧。”
“是。”奶娘抱着宏儿离开。
戴嬷嬷局促不安，挣扎着要下榻。
“嬷嬷坐着别动，”叶琉璃伸手接来玉珠手中的食盒，“今天我们卲薇宫做了些点心，我便带来给嬷嬷当宵夜，有些油腻也不知合不合嬷嬷胃口，若嬷嬷喜欢便品尝一下，若不喜欢便喝茶聊聊天。”
说着，坐在了之前奶娘的位置，而玉兰已和申嬷嬷将一旁的小桌抬了上来，放在坐榻的中间。
食盒内，装的正是炸鸡。
叶琉璃笑着讲解着，“这个鸡肉的做法比较独特，先用香料腌制，随后裹面粉、鸡蛋液和馒头渣，最后放入果子油里油炸。这个是鸡腿、这个是鸡翅、这个是鸡肉。味道最好的要数鸡翅，鸡腿次之，然而鸡肉却以无骨所以吃起来方便，嬷嬷先尝尝这个鸡肉吧，它的名字叫鸡米花。”
晶亮名贵的银筷子将金灿灿的鸡肉夹在小盘子里，慢慢推到戴嬷嬷面前，而后笑意温暖，“嬷嬷，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