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衍纪第六百九十七章荒诞赌约出了山谷之后,何天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萧天河:“那个‘山中猿’可靠吗?”
“‘山中猿’是和黄兆离、薛瑞烟同样有名的盗界好手,与两人的关系也不错,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欺骗我们。”萧天河顿了一顿,“可是倘若他说了假话,我们也无法查证。依我之见,这件事还是告诉‘蓝玉’主事为好,让血骨坛去查。”
何天遥赞同:“我也是这个意思。”然后,他又叹了一声:“可惜这边线索断了,那边也耽误了白兄寻访故友,两头空……”
“无妨,有缘自会相见。”白水集道,“接下来,你们还打算原路返回太玄洲吗?”
萧天河看了何天遥一眼:“都到了丹幽洲了,又何必再回太玄洲?我们直接去羡水城!”
羡水城位于丹幽洲西境,是座山城。原本这里人迹罕至,丹幽帝皇房瀚兴早年间曾在此修炼。成为一方帝皇之后,他定都在此,硬是把这片荒渺之地建成了如今的繁华大都。
在修真新时期之前,清微界还不是九大洲格局,而是各方争霸的混沌局面。仙道、魔道的四大宗派以及血骨坛、宝应门,都有望成为天下最强势力。
可在进入新时期之后,突然涌现出一批强悍的顶尖高手,仙、魔两道分别以房瀚兴、步重芳等人为首,总共九人。这九人的实力之强,令其他人望尘莫及。后来,清微界的格局变化可想而知,这九人不属于当时任何一方组织,实力又强不可憾,他们划地为洲,分割天下,各为统治者,是为天下九大帝皇。
帝皇政权确立之后,八个宗派和两大民间组织就收敛了,反正他们也不是一定要统治某方水土,有九位帝皇开洲设朝,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也是件好事。这九位帝皇彼此之间实力相差不大,又是一起定下的洲界,分别设立三司十二部的统治体系,政权理应十分稳定。可没想到,太平日子仅仅过了几十年,就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现今的八大帝皇突然联手对付第九洲的景钧帝皇。奇怪的是,八人不带一兵一卒,就是八个人一起打进景钧洲皇都宫殿。皇宫中的护卫哪里敌得过八大帝皇,死伤惨重。这一战之后,景钧洲皇城突然离地飞起,一直升入云中不见了踪影,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深坑周围的地面持续下陷,使得深坑变成了深渊,并迅速扩大至近乎整个景钧洲地境。所以天上飘着的景钧洲仅是皇都一城之地,地上留下的景钧深渊却是一洲之域。
究竟景钧皇都为什么会飞上天,谁也不知道。由于八大帝皇封锁了消息,天底下知道他们围攻之事的人并不多。在知情人士之中,有人认为皇都升上天是景钧帝皇所为,可更多人相信景钧帝皇当初已经寡不敌众战死了。
此事还有另外一处怪异:不论是皇都上天,还是地面塌陷,都没有伤到一个百姓。据说在皇都飞离地面的刹那,整个洲内所有的房屋全部崩塌,所有百姓甚至包括尚在皇宫内的八大帝皇,都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给托了起来,然后弹到了景钧洲之外。不明所以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故土塌陷成万丈深渊,看着皇城在夜色中升上了天际。
也许,只有八大帝皇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或许,就连他们都不知道。
这些故事都是出自黄兆离和薛瑞烟之口。许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八大帝皇还是天下至强。各大宗派、两大组织以及江湖散修的高手们虽然也变得越来越强,但始终不到八大帝皇的水准。所以八大帝皇始终牢牢占据着《清微榜》的前八名。
在旧修真时期,再厉害的修真者也逃不开生老病死的人生轮回,或者说,在天地之气日趋稀薄的情况下,修真者的实力上限根本达不到逆天延命的程度,也没有人知道修炼真正大成之后会发生什么。如今,人们都很期待,进入修真新时期之后的这八位最强帝皇将来究竟能达到何等境界,在他们身上能不能看到修真之道真正的终点。
……
因为冰鹤门就在丹幽洲,三人怕被冰鹤门的耳目发现,故而一路低调西行,不进城,也不住店,只在野外露宿,靠干粮、野果果腹。
这一日,干粮吃完了,三人在黄昏时分进了一个小镇。小镇背靠山峦,前傍小湖,只有一条道入,一条道出,还算幽静。在湖畔,有一家独特的客栈,没有客房,只有客船。但凡来此处住店的客人,都可以乘上一叶蓬舟,在平静的湖水上荡漾过夜。这样的住宿方式倒是新奇。三人购置了干粮之后,也租了一艘小舟,划到了湖心赏景。
夜幕降临,湖面上亮起星星点点的船灯,煞是好看。除了客船之外,有满载的食船在湖中行驶,为住客们提供美酒佳肴;也有载着歌女、乐师的艺船为住客们提供闲情之乐。没想到住在如此一家小镇客栈竟比大州城的豪华客栈还要有趣。
因为不想接触太多人,三人既不买酒菜,也不赏歌舞。萧天河与何天遥熬得住,但白水集却熬不住。听着湖面上回荡着的悠扬歌曲,闻着四面飘来的酒菜香气,他早就按捺不住了。萧天河干脆把船划离了热闹的湖心,停在一大片水草旁边。这里听不清歌曲声,也嗅不着酒菜香,白水集只得气鼓鼓地躺下了,
不一会儿,竟有一艘船悄悄驶了过来。“客官,是否要听我说上一段?”那船上的人问道。原来是个说书的船。
萧天河正要拒绝,不料白水集一高弹起:“要要要!给我说段好听的,我都快闷死了!”
也许是见白水集可怜,何天遥小声劝兄长:“反正听说书也不用开窗、掀帘,就由着他吧。”
想来那说书的应该是平时一直不受住客们待见,试想有曲乐歌舞,谁愿意听说书啊?他已经在湖中转悠好几圈了,没有一个人要听他说,最后只好抱着一丝侥幸来找水草边这艘船碰碰运气,没想到船中还真有人愿意听。这下说书的可来劲了,也不着急先要钱,把肚里最精彩的段子一口气说了七、八段,其实内容无非都是些侠客美人的爱情故事,其中不乏拼凑的痕迹,许多内容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水集对这种水平的说书自然不太满意,听着没趣时就让说书的换一个,换来换去,最后说书的已经把会的全都说了,连长久不说、已经生疏的也搜肠刮肚应付了几句,统统被白水集给打断了。
“客官,小的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说书的万般无奈,本以为终于有了生意,谁知碰上这么个难伺候的主。
“那就别说书了,说说你遇上的新鲜事,只要有趣就多给你点儿赏钱!”白水集道。
一个宁静的小镇,又能有多少新鲜事?无非是镇上东家长、西家短,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说给爱侃的妇女还成,白水集他们三个听得哈欠连连。
说书的生怕赏钱飞了,绞尽脑汁地想,还真被他想起来一件怪事。这怪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有一天夜里,说书的像往常一样在湖畔附近晃荡,忽然感觉船篷顶有异响,船身轻微地晃动起来。
“顶上有人!”说书的连忙钻出船篷,却看见远处好些人正手持兵器从湖上向这边冲来。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到船篷里,将窗帘掀开一条缝,胆战心惊地向外偷瞄。这时他自己的船又晃了一下,从船篷顶上冲下一道白影,仿佛燕子抄水一般,轻点湖面几下就上了岸。
“真乃高手啊……”说书的暗暗赞叹,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平日说书常用的好些词语,“白龙出海”啦,“白驹跃涧”啦,“白虹穿月”啦,还有“白光掠夜”等等。总之,他在这座小镇上从未见过有身法如此迅捷之人。
那伙手持兵刃的人的目标正是那道白影,他们有的也和白影一样,踏水而行,也有的飞在半空,一路追上岸去。说书的长舒了一口气。虽然祸不及身,可是他却为那个白衣人捏了把汗,因为追他那些人速度同样不慢,看来都是高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雅的香气。“这是什么气味?”说书的顺着香气爬上了篷顶,只看见了一滩血迹。香气正是血迹散发出来的。“都说‘血腥之气’,为何这人的血却是香气扑鼻?”说书的纳闷不已。不过再香那也是血,说书的就用湖水把血迹给清洗干净了。
由于此时已是深夜,湖上的船客们都已经歇息了,刚才那些高手又都悄然无声,所以只有说书的一人看见了这场湖面上的追逐,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清香。
说完那晚的经历之后,说书的生怕白水集他们不信,特意强调:“这可不是小的胡编乱造。事情就发生在五天之前。如果现在来我这船的篷顶细细嗅一嗅,兴许还能嗅到一丝香气呢!”
“白影,香气……我总觉得可能是他……”白水集果真钻出船篷,一跃上了说书的那艘船的篷顶,趴下仔细闻了闻。
“没错,就是这种香味!”白水集嗅觉灵敏,隔了五天他依然能辨别出来,“不愧是‘香龙驹’,居然连血都是香的!”
“什么?你说‘香龙驹’?”说书的大为惊异,“原来那道白影就是大名鼎鼎的‘香龙驹’唐云希!”说书的也知道《清微榜》上这位高手的名讳,兴奋得摩拳擦掌,“这下以后可有的说了!”
“那晚追杀他的有多少人?都是什么装束?”萧天河问。
“大概有七、八人吧。”说书的极力回想,“他们穿的衣服虽不是黑色,但颜色很暗,在深夜根本看不清楚。不过既然颜色相近,他们会不会是来自某个组织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