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庸嗤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茶盖“啪嗒”一声落在茶碗上,发出清脆一声。
“我就知道,陆不言这条疯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杨宰相既然知道我的来意,那便表明态度吧。”苏水湄努力摆出自己的气势,不想被杨庸看扁。
杨庸抬眸看她,胡子滑稽地动了动,“不帮。”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救大明吗?”苏水湄被杨庸牵住了鼻子。
“救大明,我一人足矣。”杨庸从椅上站起,双手负于后,一脸自傲,“一个小小的东厂太监,我杨庸还不放在眼里。”
苏水湄心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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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去世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师内的大街小巷。
苏水江回去的路上,人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于他走入家门,连管事都在说。
“陆不言此人虽嚣张跋扈了些,但如今想来,却是个好人。”
好人?
苏水江轻扯了扯唇角。这人一死,从前的劣迹斑斑,竟都烟消云散。
前头有丫鬟提着食盒,站定在房廊边。房廊靠水,下头便是河,有鱼儿歪尾嬉戏。
丫鬟打开食盒,提裙坐到美人靠上,端起一盘精细糕点,拿出一块红豆糕,轻轻放入口中。
苏水江本不欲管,却在看到那食盒的模样时眉头一皱。
丫鬟正吃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靴,她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水江,立时吓得将手里的糕点扔到了地上,然后一脸紧张地站起来解释,“小郎君,我不是,我……”
“这是谁的饭?”苏水江打断她的话。
小丫鬟眼中聚着眼泪,带哭腔道:“是长公主她不要吃,奴婢这才……”
“平遥长公主?”
“嗯。”
苏水江皱眉,这平遥长公主又在做什么妖?
丫鬟偷偷看苏水江的面色,见自家小郎君紧绷着脸,立时又道:“奴婢方才过去,长公主心情不佳,不食膳食,似乎是因为陆大人。”
丫鬟嘴里的陆大人除了陆不言,自然没有别人。
苏水江想起平遥长公主对陆不言的穷追不舍,她是喜欢陆不言的。如今陆不言“死”了,也难怪她茶饭不思。
苏水江本不想管,可若是平遥长公主在他府上出事,那他苏府这上下几十口人,皆会变成皇家的刀下魂。
苏水江皱眉,忍着不耐,略过那丫鬟,朝平遥长公主暂住的院子走去。
苏府是小门小户,住宅之地自然比不上瑰丽磅礴的紫禁城。平遥长公主在这里住了几日,也算是屈就。虽然这已经是苏府内最好的一处院子了,清幽雅致、小巧玲珑,于此大气简约为主的京师城内,难得透出几许苏州温柔来。
苏水江疾步过去走到院前,一仰头,便看到于阁楼二楼之上,松垮垮吊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青丝未束,身上只着一层薄薄单衣,是漂亮的冷紫色。女子肌肤白皙,非常衬这个颜色。她面庞皎美,伸出的胳膊上袖口挽起,露出凝白如玉的藕臂。
春风起,顺着袖口吹鼓衣衫,女子犹如一只展翅的紫燕,身姿轻盈地挂在那里,摇摇欲坠。
是平遥长公主!
苏水江面色大变,立时疾奔上楼。他喘得厉害,平日里要行上数时的路程,今日竟一口气直接就奔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苏水江气急败坏的一把将人扯进来,双眸赤红地怒吼道:“你要是想寻死,就挑个没人的地!”
平遥长公主被苏水江猛地一拽,整个人往里一冲,狠狠撞到他身上,那巨大的冲力,让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唔……”平遥长公主闷哼一声,然后气急败坏的一把甩开苏水江,“你干什么啊!”
苏水江却不放手,依旧死死拉着她的胳膊,甚至将她往屋子里推去。小郎君紧咬着牙,整个人气得不轻。
“你别推我!你这个大不敬的小畜生,当心本长公主让人割了你的脑袋!”
苏水江如今十六,平遥长公主比其年长一岁。初见时,平遥长公主尚比苏水江高出一小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单薄的身体开始发育,整个人像棵被浇灌了的春笋,强硬的从泥土中蓬勃挣扎而出。
如今他强硬地抱着平遥长公主往屋里去,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平遥长公主被他反抱着,挣扎时双腿乱蹬,罗裙翻飞,透出一股被辖制的味道。
“若是让你跳下去,可不止是我的脑袋,我们整个苏府都要陪你殉葬。”苏水江用脚踢上门,将人狠狠往屋内一掷。
平遥长公主踉跄着站稳,立刻转身用手指向苏水江,“我怎么可能会寻死,你是傻吗?”
“你若非寻死,方才是在做什么?”苏水江眯眼。
平遥长公主气呼呼地推开门,行到门外栏杆处,抬手指向某处,“喏,那个鸟窝里有只鸟儿受伤了。”
倒春寒未过,栏杆檐下竟已来了一只雏燕,此刻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它简陋的草窝里被放置了一些上等的棉花细软之物。
苏水江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的棉花,瞬时就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蠢事。
原来竟真是他误会了。
“我以为你……”苏水江脸上怒色消退,言语间带上了几分羞涩难堪。
“你以为我想寻死,因为陆哥哥死了?”平遥长公主接过苏水江的话,语气竟意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