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繁盛的码头已经彻底凋敝了, 黑峻峻的,哪里像是有兵马把守的样子?云安翻身下马朝港口走去。
关于丁观山放弃淟州新港的决策,云安只猜对了一部分。
倒不是丁观山不想绕到叛军的背后发动反击,而是他本身不擅长海战, 而且淟州港之前停泊的船只几乎都被云安给炸废了,即便零星剩下几艘渔船勉强能用,可船只太小根本承载不了多少人, 百八十人的部队登上去开到旧港也是送死。
最重要的是:丁观山和他的部队实际上是一支护京勤王之师,淟州向北再无深港,也就是说陆路是叛军唯一能杀到京城的路,这也是丁观山为何会冒着淟州百姓成为战争牺牲品的风险,也要锁死淟州城的原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特别是战乱之下,百姓的性命比蝼蚁还贱。
云安绕过废墟来到港口,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碎木板随着海浪起伏,云安目之所及都是自己的手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一幕。
云安打开藏在左眼中的设备,对焦搜索在数丈之外的浅滩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船,这个角度无法判断船只内部的情况,但至少但看外形这艘船是最完好的。
云安跳到废墟中,借此遮掩身形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上次的潜水设备。
云安跳下港口朝浅滩的方向游去,来到那艘船边,船身的下半部布满了几近干涸的藤壶,云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安绕着渔船走了一圈,船体完整,又爬上船检查了一下内部云安的眼中划过失望之色,这艘船也坏了。
看这情况应该是一枚炮弹射到了船舱里,炸穿了几层船板,内部进水导致了搁浅。
不过相比于海上漂浮着的那些木板,这艘船已经很幸运了。
云安不了解船,也不会修船,不过在这淟州城里从来不缺拥有这份手艺的人,云安决定找机会带几个人来瞧瞧,若是能修自己就带着大家伙乘坐这艘船到海上去换大船!
云安打开地图在这艘船的位置上设一个坐标,游了回去。
换好衣裳,找回马儿,快马加鞭回云宅去了。
云安回来的时候,王氏兄弟还没回来,百姓们快速围了上来,纷纷对云安表示问候同时也询问了内城的情况。
云安请大家坐下,自己也席地而坐举着自制的喇叭,说道:乡亲们,内城的战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蔓延到咱们这边来,四道城门全都被锁死了,据说有一座城门已经沦陷,冒然靠近说不定会被当成探子除掉
云安顿了顿,场中鸦雀无声。
云安继续说道:咱们城内已经没有粮食了,这么多天过去也没听说有粮食运过来,估计一时半会儿吃不到粮食了,就怕过几日朝廷又要征粮,咱们拿什么给啊。
听到云安的话,百姓们也都愁容满面,虽然淟州的百姓世代靠海吃饭,骨子里比一般农户多了一份自由,但依旧没能逃脱这个封建社会的束缚,朝廷的命令比天大,要是朝廷再征粮可怎么办呢?
咱们家里的粮食,也就够吃十几日了,到时候就算战火没有烧到这边咱们也活不下去了。
这可怎么办呐!
要不咱们去城门口碰碰运气?
还是找个僻静的城墙挖地道跑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起了主意。
云安简单听了一下,说道:城门既然锁了就不可能给咱们开,在城墙边上挖地道万一被朝廷发现会以通敌罪论处。挖野菜也只是扬汤止沸,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那云爷,还是你来说吧,你说要我们怎么办?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云安沉吟半响,说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如今淟州城已成困局,只要还被困在这城中一日,便犹如困兽之斗早晚有脱力倒下的时候。依我之见唯一的解脱之法就是逃离此地。
云爷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这么多人,要如何才能逃出去呢?
我刚才偷偷去了一趟码头,发现新港那边没有兵马把守,还在一处浅滩上发现了一艘搁浅的船,船身是完整的不过船舱被炸穿了,不知道诸位之中有没有会修补船只的?那艘船虽然不大,但若是修好了,足够咱们这些人用了。诸位祖祖辈辈靠这片海吃饭,咱们有了船难道还会饿死吗?
听到云安提起渔船,场中不少人明显提起了精神,他们之中有些人对船的感情就好比农户对老耕牛的感情是一样。
云爷放心,只要有足够的材料,别说是船舱被炸了个洞,就是被炸成了两截咱们也能修好!
有!海上到处飘着木板,我看有的乡亲们好像带着修船打渔的家伙,是不是?
人群中传出一阵轻快的笑声,几人骄傲地说道:这可是祖祖辈辈吃饭的家伙,怎么能丢了呢?
闻言,不少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感觉是愉快的,背后是满天战火而这小小的云宅之前,却还残存着温情。
说干就干,云安让百姓们自行推选,选出几名手艺和经验最好的人出来,没有任何争议,四人脱颖而出。
光从他们的肤色以及眼周的红紫色就能判断出,这几位是常年在船上吃饭的行家。
云安当机立断决定带着几人到新港那边去看看,白日的目标太大,无论是勘察还是修船都只能在夜间进行,即便被人发现了也完全可以趁着夜色借着大海逃走。
云安让周六和孟广威照顾好大家伙,带着四人出发了。
云宅有马,为了节省时间只能骑马。
虽然这四人不会骑马,但胆量和气魄足够,云安教了四人不被摔下来的要领,虽然跌跌撞撞马儿到底是跑起来了。
来到港口,夜已深沉。
四人看着他们奋斗了半辈子的码头变成这副模样,心里都很难受,互相说着安慰的话跟着云安来到了港口,云安指了指搁浅船的方向,两人当场请缨背着麻绳跳下了海。
剩下两人拉着麻绳的一头,默契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