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达罗沉思不语,旁边的石慕华却急道:“父亲,大唐如此帮助我们,我们应知恩图报才是。”
“我们当然要出兵!”苏达罗不高兴儿子对自己的误解,他摆了摆手道:“现在回纥军大军南下,翰耳朵八里必然空虚,我们可杀他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他又回头对儿子道:“我决定亲自带兵去回纥,你负责将族人们暂时北迁,防止回纥军调头来报复我们。”
石慕华连忙答应了,施洋见他们肯出兵,心中大喜,连忙起身向苏达罗深施一礼道:“多谢可汗了。”
苏达罗微微点头,“施将军请放心,我会立刻集结jūn_duì ,后天便出兵回纥,七天之内就可杀到翰耳朵八里,这一回我们要狠狠地教训回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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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略作休整的唐军便动身返回阿史不来城,苏达罗率领二十几名黠戛斯贵族一直送唐军到二十里外,直到唐军消失在远方,他们才返回营地,准备集结各地的jūn_duì ,忽然,远方一匹战马疾驶而来,马上正是黠戛斯人有名的勇士库尔班德,只见他满头大汗地禀报道:“大汗,古黛公主失踪了。”
苏达罗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回头向儿子石慕华望去,石慕华心知肚明,他点了点头道:“妹妹一定是追赶唐军去碎叶了。”
苏达罗也知道女儿喜欢上了一个汉人,不过黠戛斯人从来都视繁衍族人为第一要务,所以对男女间的恋爱十分宽容,从不干涉他们的婚姻自由,所以苏达罗也没有干涉女儿的感情,只是女儿单身前往碎叶让他有些不放心,秋季正是虎狼出没的季节,女儿虽会一点武艺,但毕竟年少,不等他想好,库尔班德便大声道:“可汗,让我去保护公主,我不准任何人欺负她。”
苏达罗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库尔班德的肩膀,又牵了两匹马给他,“你去吧!你是我黠戛斯的第一勇士,如果你能把古黛劝回来,我就把她嫁给你。”
库尔班德激动得面如猪肝色,大吼一声,猛地一抽战马,战马冲出,向南方的唐军方向疾追而去,三马一人也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苏达罗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立即回头命道:“速去通知黠戛斯人所有的勇士务必两天之内赶到牙帐集结。”
大治五年九月下旬,一支三万人的黠戛斯犀利骑兵如箭一般向回纥人的腹地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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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逻斯水北岸,回纥大军的营帐密密麻麻、一望无际,渡河后再向前走两百里,便到了大唐北庭的地界,但回纥军在此已经驻扎了五天,却丝毫没有渡河的迹象。
在河边的一处高丘上,回纥忠贞可汗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远方的莽莽群山,他看不见群山背后唐军的动向,也看不见千里之外碎叶的鏖战,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八万大军给大食和大唐带来的压力,弓月城外的大食军已经三次来人催他进军,大食军将配合他进攻北庭。
‘进攻北庭’,忠贞可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迄今为止,他布的棋都走得极为顺畅,现在这步棋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就看大唐如何回应他所施加的压力了,他不相信唐廷对回纥的出兵会无动于衷,他也知道唐廷会对自己极为恼火,但他并不在意,关键是自己这一棒敲到了大唐的骨节眼上,碎叶的战役已经进入胶着状态,大唐如果不想输掉这场战役,那就算再有冲天的怒气也会不得不拿出钱粮来交换回纥的退兵。
至于大食人,忠贞可汗更是不屑一顾,才出兵两万人便要叫嚣共取北庭,这明显是把他当冤大头了,什么让出北庭、什么以大清池划界,诸般动听的承诺都是水中之月罢了,如果拿不下北庭呢!大食人又会有什么损失?就算拿下北庭,大食人也同样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会变成大食人的一面盾牌,所以他采取的策略是引兵而不发,要在这场三国博弈中赢得最大的利益。
就在忠贞可汗注视着远方思绪万千之时,数骑战马从大营疾驰而来,“禀报可汗,大唐使者再次到来,要求见可汗。”
“终于来了!”忠贞可汗忽然纵声哈哈大笑起来,他就知道大唐人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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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贞可汗的大帐里杀气腾腾地站满了近百名大汉,他们刀剑出鞘,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唐使者缓缓走进大帐,大唐来的使者还是裴明远,就在回纥人出兵的第三天他接到了张焕的密旨,皇上的旨意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张仪之策’,其余便没有任何说明了,裴明远当然知道这张仪之策的含义,可就算忠贞可汗是楚怀王,要实施这张仪之策还是需要许多技巧,而这些技巧旨意里并没有说明,也就是需要他裴明远的即兴发挥了。
尽管大帐里杀气腾腾,但裴明远却视而不见,他快步走进大帐,上前向忠贞可汗躬身施礼道:“大唐银青光禄大夫裴明远参见回纥可汗。”
忠贞可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半天才哼了一声,“两国交战在即,莫非唐廷派你来做我的祭旗之牲不成?”
“可汗言重了。”裴明远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自可汗向公主提出退兵条件后,我们立即向朝廷禀报,但报信人未去,朝廷便发来了旨意,大唐希望与回纥结为长期盟友,为此我大唐愿向回纥追加援助部分钱米。”
忠贞可汗点了点头,他知道裴明远说的是实话,唐廷应该也意识到了回纥与大食联手的可能,所以才主动提出援助,这是唐廷的对回纥的一贯做法,援助只是好听的说法,他对此并不奇怪,如果说大唐公主向朝廷汇报后得到了指示,那才是奇怪之极,相隔数千里,就算使用鸽信,时间上也来不及,想到这,忠贞可汗的脸色略有和缓,又问道:“那你们朝廷准备给我回纥多少钱米?”
“回可汗话,大唐结束乱世不久,又要应对碎叶战争,国力已疲乏之极,所以朝廷提出两个援助方案,一是按年援助,每年大唐援助回纥二十万石米,五万匹绢,分六年完成,另一个方案就是一次性援助回纥一百万石米和二十万匹绢,另外去年借给回纥的钱米也不用再还,两个方案请可汗选择其一。”
“贵国似乎没有足够的诚意啊!”忠贞可汗冷笑一声道:“我提出五百万石米和一百万匹绢,可你们只给二成,真当我回纥是叫花子吗?”
“可五百万石米大唐实在拿不出。。。。。。”
不等裴明远说完,忠贞可汗狠狠一拍桌子,’砰!’地一声巨响,忠贞可汗站起来厉声喝道:“拿不拿得出是你们的事,我告诉你们,我开出的条件一文一斗都不会让步,十天之内给我明确的答复,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一脚踢翻桌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帐。
但不用等待十天,仅仅一刻钟后,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从翰耳朵八里驰来,马上骑士连滚带爬地冲进忠贞可汗的大帐,“可汗,大事不好了。。。。。。”
紧接着,大帐里传来了忠贞可汗暴跳如雷的吼声,“该死的黠戛斯人,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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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里,裴明远正应忠贞可汗的要求提笔给朝廷写信,他已经看出了忠贞可汗无心进攻北庭,只是想借此机会勒索大唐,在信中他提议把援助追加到两百万石粮食和四十万匹绢,当然,这封信送达长安一来一往至少要两个月时间,再谈判、再准备,那时碎叶战争也该结束了,他这个张仪的使命也由此结束,至于回纥人会不会杀他泄愤,那就要看碎叶战役的结果了。
信还没有写完,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你们有什么事?”这是他随从的声音。
“奉可汗之命而来,可汗要见你们裴大夫。”
裴明远微微一笑,居然称自己的官名了,看来忠贞可汗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立刻将信收了起来,背着手走出帐问道:“什么人在这里喧哗?”
一名千夫长上前施礼道:“裴大夫,我家可汗要见你,请立即跟我们前去。”
裴明远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跟你们去。”
一行人快速向可汗大帐走去,一路之上,到处可见士兵们窃窃私语声,人人面带惊惶之色,整个大营里充满了一种紧张的气氛,裴明远心中也颇为惊讶,难道回纥出了什么事不成?
“请问这位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千夫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道:“裴大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要问我了。”
裴明远知道他不肯说,便不再多问,随他来到了忠贞可汗的帐前,千夫长高声禀报道:“可汗,大唐使者已经带到。”
“请他进来!”大帐内传出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和无奈。
裴明远走进大帐,只见忠贞可汗正负手盯着一幅地图出神,他立刻上前躬身道:“裴明远参见可汗。”
良久,忠贞可汗才缓缓转过身,铁青着脸道:“裴大夫,我可以答应贵国的第二个方案,一次性给我回纥一百万石米和二十万匹绢,我立刻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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