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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四章:乌云的窗口(2 / 2)

如是围棋界中冈野伸三曾经提出的“神之一手“(“divine move“),在一场既定的死局和阳谋的棋局中,出现了一手非常巧妙、出乎意料、难以想象的落子,向扭转局面的方向改变了未来。


密布数十年的紧密乌云终于泄露出了一道窗口,光线中的他沉默地抬头去看,想看清云上的那些美丽光景。


“安德鲁·加图索!你知道叛变是什么罪责吗?你违背了《亚伯拉罕血契》!你会受到秘党的肃清!”高台上所罗门王的压低的吼叫声传来,他已经竭力地压制自己的愤怒了,面容铁青如金刚一般冷怖。


“所罗门王阁下,你弄错了一件事。”林年开口了,他说,“现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你认知里的‘安德鲁·加图索’,那个秘党直派来的加图索家族的优秀年轻人。所以这并不是叛变。”


“...是伪装,人皮面具,还是某种视觉倒错或者控制肌肉骨骼的言灵?”所罗门王微微一怔后冷厉地盯住地上被控制住的男人的侧脸,似乎想要看穿那一层薄薄的面皮下的凶恶。


“都不是。”林年说。


“是意识侵入?”路明非微微吸了口气问。


林年略微意外地看了路明非一眼,随后沉默地点头。


果不其然。


路明非看着身下的这个男人面露警惕和畏惧,他是见过对方的,但却并非见的是对方的本体。明珠塔那一次,那个名叫‘皇帝’的东西,借着苏晓樯的身体降临了,他是那一次事件的亲身经历者,或许那时他还对那个场景迷惑不解,但现在串联起前后的一切,真相瞬间就摊开在了他的眼前,一片大白!


“我的确一直有一个神秘的敌人,他没有被以任何形式公开代号,校董会可能是知道她的存在的,但却无法找到她存在的证据。她的代号是‘皇帝’,就和她的代号一样,她擅长cào弄人心和意志。仿佛可以将《史记》中所记载的‘帝王心术’给抽象具现化成一种足以影响到现实的权力。”林年手指轻轻捏动‘和泉守兼定’的刀柄,刀尖细微地旋转刺破筋膜层到达了浅筋膜,剧烈的疼痛在神经网络中飞速传递,鲜血渐渐地浸上了属于安德鲁·加图索这具身体的眼白。


“我推测这是一种未知的危险言灵的高级技巧,可以参考青铜与火之王对火焰静态加温以及等离子化的权能。这个未知的言灵广泛意义上来说可以影响人的jīng神,而往往作用在jīng神上的力量危险程度远超于物质的力量。”


提到jīng神,不少学生面sè迥异地想起了之前安德鲁·加图索发言时他们所受到的震撼和内心如春笋破土般的无数本不该有的念头。每一个人都感觉后背生寒,牙关咬紧。


“比起《翠玉录》,亦或者柏拉图定义的人类由jīng神概念所主导的观点,我更倾向于以更易于理解的方式来解读她的权能。”林年语速平缓冷澹,“这个未知言灵真正的主题是记忆的篡改。代号为‘皇帝’的她,可以将人的记忆具现化,肆意地删除和增添新的记忆。人对自己存在的认知和感知,包括自我身份、自我价值、自我知识等方面的认知,往往依赖于个体的记忆和记忆系统。我们的人格便是依托于记忆诞生的,一旦这些记忆被删除或者修改,无异于一个人在jīng神上的‘死亡’。”


帕西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低声问,“你的意思难道是...”


“是的。”林年说,“‘皇帝’可以将自身的完整记忆以人格备份的方式qiáng加在其他的个体身上,通过删除其他个体的记忆人格来达成‘杀死’对方的效果,再以自己的人格作为寄宿的载体填满,将这个个体改造成一个‘分身’类似的代行者。”


冰冷的话语就像凛冬的雪盖住了每个人身上的温度。他们看向被压住的那个男人,就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或者说人偶。”路明非打了个寒噤。


“并不是安德鲁·加图索叛变了。”帕西轻声说,“安德鲁早就已经死了。”


“也可能没有死。”地上的她轻笑开口了,“毕竟我在每一次‘降临’的时候都习惯性地会备份,毕竟谁也不知道离开时会不会临时用上,毕竟...有备无患嘛。”


“闭嘴。”林年再度递进“和泉守兼定”,刀尖即将刺穿浅筋膜抵达更下方的腱膜。


帕西微微抬头看向林年说,“现在还不能杀他。”


“我知道。”林年说,“我下手有分寸。”


压在男人背上杵着伯来塔的路明非面sè抽了抽,他心说你可太有分寸了,没分寸的人的确不敢像你这样严刑bī供,你但凡打个喷嚏手抖一下,这把刀的刀尖可能就要从对方的眼眶里钻出来了。


“第一时间选择和你的敌人联手,我该说加图索家族里也不全都是酒囊饭袋么?总有那么一些真正的jīng英扛着臃肿的浓疮负重前行。”她缓声说道。


“你叫自己‘皇帝’,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皇帝’被人踩在脚下。”帕西平静地说着,黑sè的皮鞋轻轻旋力以施加巨大的痛楚给对方,但很遗憾的是他没有听见想要的闷哼和惨叫,明明这种痛苦应该能让一个jīng神正常的成年人崩溃哀嚎。


“连吊死在煤山的皇帝都有,那为什么就不能有被踩在脚下的皇帝呢?”很难得的,她叹气了,但却依旧有jīng神低声侃笑,“第一次见面的确让你看笑话了,也让很多人看了我的笑话。这的确很难得,我已经很久没有落到这种境地过了。”


顿了一下,他忽然对林年说,“我觉得我这副姿态实在是有失得体,我承认这次是我失败了,你们打败了我...又或者说,我背上的这位朋友成功地打败了我。你们大可以放我起来,我承诺在这件事得到他该有的结束之前,我不会进行任何意义上的狼狈逃窜,你可以得到我的保证(you have my word)。”


帕西看向林年,但林年却看向了路明非,路明非又愣愣地看向林年。


“你抓的人,你话事。”林年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想了想,左看了一眼林年,右看了一眼帕西,收起了手里的伯来塔提起跪在男人背上的膝盖,“嗯...我觉得对簿公堂,细数罪孽也该朝着法官吧?”


安德鲁·加图索的身体被摁在地上的时候是面朝大门的,的确需要倒一转才能面朝法庭上的所罗门王。这也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听证会公审的对象变了。


路明非起身放开,帕西也沉默地松开了手,那把双刃的怪异武器被他侧贴在身上。林年轻轻一抽‘和泉守兼定’,一道细血飚出溅在了他的脸颊,他抬起左手轻轻刮掉留下了澹澹的红sè。


‘安德鲁·加图索’从地上渐渐爬起,他的双臂还略有扭曲,可以看出这两只手在落进林年和帕西手里的瞬间就被卸掉了,小臂到大臂再到肩部,每一个关节位都脱开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很沉得住气,也不介意这份失态,也不介意这剧痛,起身然后转身看向背后的三个年轻人,向前走了几步。可当她才踏出第一步,路明非抓着伯来塔就向她脸颊扇去!


‘安德鲁·加图索’眼中掠过异样的神sè,倒是随意地往后一退就避开了这持械的一巴掌。但下一秒他的双腿腿弯就被林年和帕西一人一脚勐地踩了下去,膝盖轰然跪在了地上,路明非弯腰一拳砸在他的腹部,挤压着里面胃部的空气,迫使他吐了一口清水在地上。


“这一拳帮林年打的。”路明非恨恨地看着近在迟尺的安德鲁的脸。


“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她的嘴角还留着透明的唾液,但却不以为意,只是认真凝望着眼前路明非的那双黄金童,聚jīng会神地仿佛在观摩某种瑰宝,直到最后她才开口轻声地说,“对于成功改变了我计划的第一人来说,你理应获取你的奖励,即使这份奖励来源于我片刻的屈辱。所以我并不介意这份屈辱会继续下去,毕竟这一局游戏,是你赢了,你值得获取更多你想要的。恭喜你,路明非。”


路明非深深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从那双澹漠的童眸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即使正在受到侮辱,但却将之视为鞭挞的可怕灵魂,他心中有些发冷,抽开了距离站到了一旁。


所罗门王看向高台下跪倒的‘安德鲁·加图索’和冷厉沉默的三人,再看向旁听席无数张翘首以盼的脸目。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拿起了法槌用力地砸了下去发出响声。


听证会裁决二度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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