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武成王府,萧春月就直奔东市,想买点儿东西来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可闲逛一圈后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萧春月思来想去,便找了间小酒馆,坐稳后也没点别的,只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酌。
她在言之面前把话说得轻巧,可女人哪有不想找个好归宿的?还在江南乐坊里那会儿,她就没放弃过寻求爱情,只是被伤得多了、伤得狠了,慢慢地就有些累了,来到长安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加之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的身份和遭遇,这才让她能够绝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离开乐坊的这几年,她似乎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尤其是近半年,每日清晨起床,她都会有一瞬间以为她曾经在乐坊里度过的年月只不过是一场梦,她以为她依旧是个清白的姑娘,她以为她只是因为有了言之这样的弟弟才来到长安,可那一瞬间之后,她便辨清了现实。
她的人生早就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对其他女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天方夜谭,她清白也没了,又生不了孩子,哪个缺心眼的男人会想要娶她?而在风月场合里看惯了各式各样的情情爱爱,她也不想将就。
如果生活无论如何都只剩下痛苦烦忧,那她宁可一个人清清静静。
女人在酒馆里一个人喝酒本就显眼,更不用说是萧春月这个曾经在平康坊里颇具名声的美人,两壶酒下肚,双颊绯红的萧春月就被人搭讪了。
“青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在萧春月的桌边站定,看了看双眸水润、双颊泛红的萧春月,再环顾四周看看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书生挪了挪脚步,堪堪用自己纤瘦的身体挡住了萧春月。
萧春月闻声抬头,眯起眼睛盯着这书生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额……”书生一窘,又笑道,“蔽姓尹,有缘曾见过姑娘几面。”
“你见过我?”萧春月反手指着自己问了一句,而后嘿嘿一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乐坊里见过我吧?啧啧啧,男人啊,都喜欢那地方。”
“不是!那个……”尹致急着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萧春月已经醉了,未必听得进他的解释,“不知青雀姑娘如今住在何处?我送姑娘回去。”
“回去?急什么!坐坐坐,陪我喝一杯。”萧春月伸手扯住尹致的衣袖。
“诶?姑娘别!”拽不回衣袖,尹致窘得满脸通红,“姑娘快松手!我陪姑娘坐会儿便是!”
青雀是这种性子的吗?怎么觉得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见尹致在对面坐下,萧春月才松开手,而后歪歪斜斜地指着尹致笑道:“你的脸好红。”
听了这话,尹致的脸更红了。
可这句话之后,萧春月就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并不搭理尹致了,尹致劝她的话也都被当成了耳边风似的。
尹致急得满头大汗,见萧春月叫了第四壶酒,尹致便抢过萧春月的杯子。
“青雀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酒杯突然不见了,萧春月眉心一蹙,抬起头来瞪着尹致,醉醺醺地说道:“你是谁啊?还我杯子!”
说着萧春月就伸手去够尹致手上的杯子。
“不、不行!”尹致忙把杯子举高。
“你!”萧春月气极,竟是爬上了桌子,“你还我!”
尹致傻眼:“诶?青雀姑娘,这桌子不能爬!你、你快下去!别!你别再过来了!这杯子我决不还你!”
黎安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嘴角一崩,黎安大步走到萧春月身后,一把捞住萧春月的腰就将人拉回了座位。
“谁给你喝这么多酒?”
原本以为萧春月在外面逛一会儿就回来了,可府里公子安慰好了王爷,连午饭都吃完了,萧春月却还没有回去,他顿时就有些担心了,果然又过了一会儿,跟着萧春月一起出门的一个护院就回府禀报说萧春月正在东市的酒馆里喝酒,还被男人缠上了,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回府跟他说一声。
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哪还坐得住?连王府的事务都丢到了一边,匆匆忙忙地就赶了过来。
敢让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萧春月胆子很大啊!
醉醺醺的萧春月不满被人拉住不能动,便瞪着眼睛转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哎呦!黎长史。”
一听见萧春月这怪声怪调,黎安就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尹致,笑如春风道:“有劳员外郎陪她,真是抱歉。”
见到黎安时,工部员外郎尹致也傻眼了:“黎、黎长史?”
这不是武成王府的黎长史吗?他是有听说青雀被人赎身带走,可怎么跟黎长史很熟的样子?难道是黎长史替她赎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