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团的士兵们已经在沧州与德州之间崔家庙到东光县城一线的阵地上坚守了七天。
此时此刻,阵地上主要是两种人:已经死去的人,和将会死去的人,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战士还保持手脚完整。都说一直jūn_duì 伤亡超过百分之四十就无法保持建制的完整,但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团的士兵们用自己的行动否定了这个古往今来的军事家们都或多或少的认同的观点。
但是,谁都知道失败已成定局。
1900年3月6日,经过两周鏖战才拿下的衡水县城失守,革命军北进部队的侧翼随即暴露在甘军面前,于是革命军总司令部下达了终止攻击全线向德州撤退的命令,准备以德州为核心组织济南外围的防御作战。
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团的残部被选为后卫部队。
3月13日一早,军团的政治委员们开始给部队做最后的动员。
“我们没有后援,也没有撤退的可能。我们将会被消灭在阵地上,但我们的牺牲将换来其余部队的生还。”政委们搬出了差不多的说辞。
没有人退缩,就算有人心底里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贪生之念,也被部队中那厚重的慷慨赴死的氛围攫住,不得不深埋心底。
这一天北洋军的炮击来得格外的早,战争之神带着铁与火从天而降,公平的散播着毁灭与死亡。那景象,会让佛教徒想到阿鼻地狱,让北欧人想到诸神的黄昏,而基督徒则会跪在地上,虔诚的念诵《启示录》中的句子:云中出现一匹灰马,它名叫死,地上的芸芸众生预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东光县城只有一道年久失修的城墙,在这样猛烈的炮火伺候下,这城墙早就退化成了土围子,好几处城墙都被炸塌了,原本看着还像那么回事的城门楼也变成了一片瓦砾。
炮火刚停,北洋军的散兵线就黑呼呼的压了上来。
协防东光县的神姬今天早上已经和军团的骑兵团一道突围,所以北洋军并没有派出配属给他们的神姬——这几天双方的神姬一直打得不相上下,北洋军应该是打算让神姬们多休息一下,为今后的战斗做准备。
反正,这个时候神姬上不上来,对战局都没有什么影响了,还不如让姑娘们抓紧时间回复。
担任主攻的是北洋三杰之首王士珍的部队,这只部队是袁世凯军中唯一一支由原来淮军部队改编扩充而来的部队,基干军官和士官大多是参加过甲午战争的老兵。王士珍部的兵员也大多是山东人,都是当年淮军进入山洞围剿捻军的老兵在山东安家后的子嗣,而革命党起事后,这帮人基本都和家里断了音讯,早就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家去看看情况,作战的时候也就格外的卖力勇猛。
这几个月里,北洋军的王士珍部可算是打出了名头。去年十月,王士珍的部下曹锟率部驻防沧州。曹锟和北洋军其他将领不太一样,他出身市井,是个卖布郎,在大沽人称“曹三傻”。但这个三傻子面对革命军优势兵力的进攻,在沧州城外采用阶梯设防、以广域但是低烈度的抵抗拖延革命军脚步的方针,愣是在后续的北洋军抵达前把沧州守住了——自己的损失还不大。
曹锟得到的第一批增援,是同是王士珍名下的吴佩孚率领的加强骑兵团。王士珍把自己部队中所有的骑兵都凑了出来,交给官阶并不高的吴佩孚,于是这名后来的北洋军悍将领着这批骑兵在华北的平原上玩了一次大迂回大包抄,风一样的席卷了革命军的补给线,彻底打乱了革命军的部署。
等到革命军终于开始围攻沧州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已经不是曹锟一部,而是王士珍的主力,和由孙传芳、孙馨远姐妹率领的神姬平叛军右大营。
在王士珍部坚守沧州的同时,段祺瑞率领的左路军从廊坊出发,经任丘、河间,向革命军侧翼出击,同时作为预备队的冯国璋部也离开天津,开始沿着铁路次第开拔。
于此同时,为了防止功劳都被汉人抢光,荣禄控制下的甘军也从保定和石家庄两个方向向着拱卫着整个革命军北进集团侧翼的衡水进攻。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革命军就从进攻的一方,变成了防御的一方,导致这个转变的头功,非王士珍部莫属。
现在这支让革命军恨得牙酸酸的凶悍部队,又向着革命军最精锐的第一军团最后的阵地——东光县城——气势汹汹的压了上来。
东光县卡着沧州到德州的铁路线,从天津南下的运河也流过它附近,不拿下这个县城,北洋军就无法进攻德州。正是因为这样,北洋军在瓦解了革命军设置在东光县附近的防御线之后,并没有选择绕过县城追击正在撤退的革命军部队,而是选择把县城团团围住,轮番猛攻。
而今天,北洋军显然准备彻底结束这场战斗,拔掉这颗钉子,扫清向德州进军的道路。
缺乏弹药的革命军直到北洋军推进到50米才开火,那稀疏的机枪火力根本就无法阻止北洋军的前进。蓝灰色军装的士兵们发出呐喊,开始疾奔,城墙上的革命军握紧早已打空的步枪,刺刀平端严阵以待。协防东光县的神姬今天早上已经和军团的骑兵团一道突围,所以北洋军并没有派出配属给他们的神姬——这几天双方的神姬一直打得不相上下,北洋军应该是打算让神姬们多休息一下,为今后的战斗做准备。
蓝灰色的浪潮终于撞上了残破不堪的东光县县城,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革命军的将士们目瞪口呆: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巨浪竟然又退了回去,丢下稀稀落落的尸体和几面黄龙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