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枪声,机枪的射击声比想象中的要低沉许多,但这时候里昂本能的意识到那沉闷的突突突的声音,就是死神镰刀挥过留下的风声。
里昂被推进了战壕,又被推着沿着横向的战壕走,他一路经过几个挖掘技术很烂的地下室,能听见里面传来伤员的呻吟,他还看见医生正在给一个伤员截肢,被上了麻醉的伤员用无神的眼睛和里昂对视,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地下室里竟然有电灯,里面的军官喝着咖啡正在对着地图争论着什么。
接着里昂进入了纵向的联络壕沟,很快又进入另一道横向的战壕。
这战壕和前面最显著的不同便是那惊人的恶臭,里昂很快发现恶臭的根源:战壕里的尸体根本就没来得及掩埋,就那么堆在战壕边上的猫耳洞里,成群的苍蝇发出的嗡嗡声甚至要压过德军的枪炮。
相比之下,脚上的泥土都是红色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里昂握着弹夹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不得不换了一边手拿弹夹。
“听着!”一名军服已经脏得像叫花子一般的士官出现在里昂他们面前,“福瑞兹们一个钟头前攻占了我们前方一百码处的战壕。我们炸毁了战壕间的联络壕沟。现在我们要发动反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不要怕,老兵们会和你们一起冲锋!”
“福瑞兹?”里昂下意识的问出口,这让那士官用凶狠的目光瞪了他好一会儿。
“就是德国人!”士官说,“当然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他们猪猡!”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在战壕里,福瑞兹就是德国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叫的!现在闭上你的嘴,深呼吸,等汽笛一响我们就冲锋!”
“可是,”里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连武器都没有……”
“那就去捡!”士官往战壕外一指,“冲锋的路上有的是武器,捡把沾的血少一点的就可以用!”
这时候,汽笛声响起。
“为了他娘的法兰西,冲啊!”士官大喊着率先爬出战壕,然后直接被流弹打中大腿倒在地上。
战壕里的新兵们都愣住了,这时候旁边的战壕段里的新兵已经和老兵们一起爬出战壕怒吼着冲锋。
倒在地上的中士把枪对准新兵们,拉了拉枪栓:“***给我冲,谁不冲我现在就打死谁!”
里昂横下一条心,率先爬出战壕,向着敌人奔跑。
这个时候里昂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人故事里骑士冲锋总是“战吼震天”,因为不这样就无法驱散心中的恐惧。
里昂嘶吼着,将肺部的空气完全挤压了出去,就算这样也依然无法驱散攫住他喉咙的恐惧。
就和士官说得一样,冲向德军控制的战壕的路上满是武器和人的尸体,里昂弯腰随便捡了一把,这个动作让他逃过了死神的镰刀。
他再次直起身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身边已经没了战友,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法军士兵像割麦子一样被放倒。
里昂突然觉得这一百码的距离是那样的遥远,遥远到永远不可能达到。
这时候他看见有人转身向着出发的战壕逃去,于是他也跟着转过身,跑向阵地。
只是短短一瞬间,攻击的浪潮就变成了溃退的浪潮。
德国人的机枪停了,可就在里昂觉得德国人似乎并不像报纸上说得那样残暴的刹那,法军阵地这边的机枪就响了起来。督战队开火了,法国的机枪手把来自殖民地的新兵们成片成片的扫倒。
这一瞬间,里昂心中充满了绝望,他整个人爬倒在地上,头紧贴着散发出腥臭味儿的泥土,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
这时候,法军侧的机枪也停了。
里昂听见空气中隐约传来带着陌生口音的英语:“我们长官让你们停下!他说这样除了增加同袍的伤亡之外不会有任何用处,另外,他还让你们赶快去通知你们的长官,说中华联邦海军陆战队阿兹特克第一雇佣兵师抵达前线,要和他们商量下联合进攻的事情。”
里昂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于是他发现在法军阵地上那面破破烂烂的军旗旁边,多了一面新的旗帜,那鲜红如血的旗帜上有个古怪的星形标志。。。)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