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件事之间的联系其实并不难参透,拎出这四件事来才是问题的关键,而这苏锦已经替他们做了,所以很快,众人便隐隐有了眉目,包括赵祯也都有了答案。
“你是说,辽人利用我大宋内外交困之际浑水摸鱼么?”赵祯睁开微闭的双眼,微微咬着后槽牙问道。
众人的目光集中苏锦身上,大家都想到了这问题。
苏锦点头道:“辽人正是选择了这个时机,不得不说这个时机很好;据微臣所知,西北战事自西贼元昊反叛作乱以来已经打了足足五年,远的不说,自宝元二年至庆历元年这两年里,我大宋西北军吃了数次大亏;微臣不是要自揭伤疤,只是想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人群中有数人面se尴尬,最难堪的便是杜衍和庞籍和吏部侍郎范雍,这三人正是当事之人,杜衍是枢密使总领军事自然难逃其责,另一个是原来的陕西转运使庞籍,而范雍则是当时发生战事的延州知府,三川口之败死伤近四万大宋将士,好水川之败死伤近五万人,领军的各级将校死了三十多人,可谓是奇耻大辱。
苏锦当庭谈及此事,虽自承不是揭疮疤,但殿上君臣无一不面露尴尬;晏殊急忙使眼se要苏锦别在此事上多说。
苏锦漠然视之,继续道:“西北两战,损失我大宋jing锐仈jiu万,损失之巨令人咋舌,西北军力因而大伤;原本该是进攻态势,现如今不得不处于守势;若非范大人和韩大人两人采用合宜的对策,怕是早就出了漏子了。”
赵祯缓缓出了一口浊气道:“你说的是实情,但朕以为我大宋西北守军军魂犹在,西贼岂是那么容易便能突破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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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道:“朕明白你的意思,确实损耗太大。”
苏锦道:“大宋国内这一场大旱也损耗了不少,国库内几无存粮、存银,看得出消耗大到让人咂舌的地步了。”
闭目沉思的吕夷简睁眼喝道:“休得胡言,照你这么说,我大宋岂非到了亡国灭种的时候了,危言损听之语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苏锦皱眉道:“吕相,这时候不是文过饰非的时候,下官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其他意思;国库如何,皇上、吕相还有三司大人比我清楚百倍,下官办粮务之事,亲眼见到州府粮仓空虚,银库耗尽,只是以此类推罢了,连扬州这般富庶之地都是那般惨状,各州府怕是十库九空;若我推测的不对,还请皇上和吕相恕罪则个。”
赵祯心里烦躁,拍着龙座扶手道:“苏锦,休得妄言揣度,你只说朕问询之事。”
苏锦拱手道:“皇上,总而言之,我大宋这几年确实处于多事之秋,幸而圣上仁义施政,才得以渡过难关,但是微臣不得不说一句心里话,就像人得了大病一般,虽熬了过来,但病去如抽丝,元气伤了,须得慢慢将养,没有那么快恢复过来。”
赵祯微微点头,苏锦说的全部是实情,虽然说出来有些残忍,但赵祯知道,光是避讳不言也不是个事儿。
“我大宋的情形辽国岂有不知,辽人居苦寒之地,对我大宋富庶之疆定有觊觎之心,况且我大宋立国之初直到先皇时曾数次征伐辽国,太宗皇帝率师北进几乎打进了幽州城;澶州之盟虽订立,但这些事辽人岂能忘怀?不管现如今两国关系多么融洽,那只有一个前提,便是实力相当。”
众人听得入迷,完全忘了是在听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谈论天下大势,此人分析的很有章法,听上去也合情合理,有些观点闻所未闻。
“我大宋兵jing粮足,辽人虽有觊觎之心,但实在无法吞下,而我大宋若进击辽国,胜算也并不大,正因为实力相当,双方才有约为兄弟之国的机会;试想,若辽国孱弱,我大宋怎肯放着这头恶狼在北方而不加以诛杀?”
赵祯深以为然,就连吕夷简杜衍等人也认为苏锦所言乃是抓到要害,大宋若非迫不得已,又怎会同辽人媾和,实在是没办法灭了辽国;太宗皇帝率三十万大军趁着辽主年幼,太后肖绰当政之时以雷霆之势北伐,都没有取得胜利,更何况是现在;大宋兵力的增长远远跟不上辽**力的增长;传言辽国铁骑早已突破百万之数,现在想打下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苏锦继续道:“目前这种形势,正是实力的均衡打破之时,辽人岂能不加以利用,他们趁着我大宋和西贼激战正酣,国力消耗甚巨之时屯兵北疆,难道说仅仅是普通的调兵.运兵不成?决计不是!”
赵祯打了个激灵,直起腰站了起来,在龙座前的台阶上缓缓踱步,猛然间停步问道:“那么辽人派使节前来是何用意?为何他们不直接进攻我大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