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苏锦设宴款待两人,酒席宴上,两人将此行的目的告知苏锦,就在苏锦离京的当天早朝上,梁坚上奏劾了泾原路泾州知府滕宗谅,在大宋,州府路级别以上的官员都会有权支配一笔数目不菲的钱,名之为‘公使钱’,类似于后世的招待费之类的钱财,譬如朝上官巡查至此的招待住宿,对属下的赏赐,以及官府衙门节假日的聚餐之类的钱财都属于此公使钱的范畴。
倒不是泾州知府滕宗谅将三司拨付的十六万公使钱揣进腰包,只不过此君将这十六万钱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他拿这些钱跟下属宴饮度,还在泾州建了好几座厅阁之所,跟着手下的一般喜欢吟风弄月的幕僚在其中宴饮畅游,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将十六万公使钱花的一分不剩;御史台每年都会查勘官员一年中的各种行为,包括公使钱的账目核对,而此君却在核查人员到达之后将账簿销毁,谎称是战事纷乱之时遗失,来了个死对证。
这么点破事放在富庶之年,这点事也许算不上什么事儿,但如今大宋上下都在勒紧裤带过日子,滕宗谅这么做便有些不合时宜了;更何况如今正是敏感时期,朝廷的新政如火如荼,而滕宗谅和范仲淹关系非常的好,两人是一对相互欣赏的知音,在这个时候屁股不干净,显然会被人给揪出来。
朝堂上,面对梁坚的劾,范仲淹根本就不能为滕宗谅辩驳,只心里暗骂:滕子京啊滕子京,你什么时候闹事不好,偏偏这时候闹事,我想保你也保不了了,非但不能保你,我还只能落井下石。
于是范仲淹不得不附议,提出将滕子京贬知凤翔府,虽然同样是州府级别,凤翔和泾州想必那简直就是小集镇跟大都市相比,权力地位都是一落千丈。
但杜衍岂能如此便宜滕子京,当即使眼色要王拱辰再次奏议,王拱辰以所坐太轻为由建议将滕子京一撸到底贬为庶民,永不再用;赵祯考虑再三,采取平衡之策,既照顾范仲淹的面子,又表明达对吏治整饬的态度,于是下旨将滕宗谅贬谪到岳州巴陵郡,这一下滕宗谅来了个三连掉,从大城市的市长直接掉到了边缘山区的乡长。
苏锦听完这些,忽然想起中学时候学的那篇范仲淹的名作《岳阳楼记》: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原来此君是因为滥用公款被谪守巴陵郡,倒也不甚光彩,不过这家伙倒是很有想法,到了巴陵郡便重修岳阳楼搞政绩工程,还请了范仲淹作记,到是脑子活泛的人物,最起码此人本来籍籍名,但后世居然也留了名,倒也算赚到了。
“苏大人,我二人此来便是要向滕宗谅宣读圣裁,皇上临行之际特意嘱咐我等要来秦州跟你打个招呼,泾州是你属下,因滕宗谅滥用公使钱在先,大人新任路使在后,皇上说请苏大人不必自责,此人之过与你干。”梁坚似笑非笑道。
苏锦呵呵一笑道:“多谢皇上体谅,不过我也算是失职不察,我会上折子请罪,滕子京有过自然是要处罚,谪守巴陵郡已经是皇上开恩了。”[
王拱辰笑道:“久闻苏大人深明大义,今日一见果然名符其实,话说回来,滕子京若非和范公有交情,这一次恐怕确实没那么幸运;此事在朝廷上下也颇有微词,官员们都说范大人处事不公,新政行之时很多官员因小过便被革职为民,而其好友滕宗谅有过却依旧保有官身,此举有些外严内松之嫌呢。”
苏锦知道他们在套话,自己只要附和着说上一两句范仲淹的坏话,不日京城必然会沸沸扬扬的传扬说自己对范仲淹不满云云,这等伎俩岂能将越来越了解这些人尿性的苏锦欺骗。
/>
苏锦微笑以对道:“本人只管西北两路之事,自己的事情都忙的焦头烂额,又怎能管得了别人,再者说,新政之事是皇上和几位枢密大人商定之事,岂有我等说话的份儿;两位有所不知,我早已下令,秦凤路泾原路所辖之内大小官员凡妄谈新政者会被掌嘴二十呢。”
王拱辰赶紧住嘴,早听说苏锦是个愣头青,自己再胡乱套话,被这愣头青抽二十个大嘴巴,那可丢人丢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