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季,她在远离喧嚣的海边吹了一个季节的海风,心情忽然变得平和而安静。那些痛苦、仇恨,忽然就离她远了。
初雪降临的时候,嘉言已经可以独自走路了,不是仍然不算很利索。但是,她还是习惯一个人上街,不想身边有人跟着。她喜欢一个人推着车在商场里走,一个人就可以慢慢思考,慢慢纠结,想多久都可以,不用担心身边人不耐烦地等待,也不用担心会麻烦别人。
这天她又去了西边的唐人街,那里有很大的超市,街道上红砖绿瓦,灯笼家家户户满挂,看着比国内的街道还要具备中国气息。
不过,这里的中国色彩显得更加浓郁,体现在鲜亮的色彩上,就像旧时候的中国娃娃,透着喜庆。这里的人乐忠于把这种喜庆带给其他人、来这里的每一个游客。而她宿居的江南,是黑白灰三色的中国色,更加情意绵绵,像在等待微雨红尘中的一个个过客,等待他们去发现。永远安静地、沉默着,是遗世独立的孤高。
彩画和黑白照,问你更喜欢什么?
谁能说得清呢?
嘉言笑了笑,推开超市的门进去。身边人都在看她,不管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是黑发黑眼的国人,都在看她——看这个脸上带着恬淡笑容的年轻女人。
嘉言在货架间徘徊,拿出记事本依次开始找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最近的记忆力出了很大的毛病,很多东西都需要记下来才能理清。以前的话,她只要脑子里想着就绝对不会漏下。可能是离群索居太久了吧。
找了几个货架,她终于找到生抽,但是那瓶子在很高的地上,她踮起脚尖去够,怎么也够不着。这时有双手够到了货架上,轻松地帮她拿起来,放到她的推车里。
是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白衬衫袖口上的蓝宝石看上去很值钱,衬衫袖子往上也没有一丝褶皱。所以,这应该是个有钱多金、颇有气质修养的男人。只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嘉言觉得,这一定是她的异国艳遇,深吸口气,笑着抬起头:“先生,谢谢……”
话没有说完。
因为这个男人是熟人。
一段时间不见,他依然那么光鲜亮丽,不穿那身军装,身姿也高大挺拔,气质清冷孤傲,英俊非凡。嘉言看着他,不知道该作如何反应。
爱?
恨?
这个男人占据了她前半生,遏住了她情感的源泉。她的伪装,她的真诚,她的痛苦,她的快乐,都源于这个人。怎么能无动于衷呢?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她低头握住推车把手,快步离开。
他没有追上来。嘉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付了账后,她吃力地拎着大包小包要出去。有双手从后面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扶住她往外面走。嘉言回头看他。
一直没走远吗?
“走吧。”俞庭君把她扶上了车。
良久的沉默。
窗外的景物在不断地后退,像过度了一个季节。嘉言想起这个秋季以前的事情,觉得恍然在梦里。
“三个月五天留个小时零三十六分钟。”俞庭君忽然说。
嘉言一怔,抓紧了手里的袋子。
到了海滨路,车停下来,他终于转过脸来:“这么久你没有和我说过话了。你没有要和我说的吗?”
“……”
“我三个月前就到了这里,比你晚一天。我就住你后面那幢楼,每天看着你和江玦在一起,你没有要和我说的吗?”他准确地捉住她的手,攒在掌心里,“你回来吧,嘉言,我会照顾你。”
掌心暖暖的,被他宽大粗糙的手握着,嘉言心里也一阵阵温暖,有点动容,但是,腿上的痛和心里一阵一阵的隐痛却在告诉她说“不”。
嘉言沉默了很久,然后抽出了手,扬手就掴在他那张英俊诚恳的脸上。她以为伤口已经快要愈合,这个人的出现却再一次帮她撕裂。
她打开车门,拎着自己的袋子飞快地跑了。
她都没意识到,原本只能慢走的腿,现在已经健步如飞了。
俞庭君在原地,愣了好久,如梦初醒,终于反应过来,再顾不得发愣,他快步朝那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