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魏使和秦使先后求见春申君,春申君干脆请二国使臣寅时俱到府上饮宴。先请司马青史、项燕和众门客聚议应对之策。
众门客多番议论,莫衷一是,朱英认为楚国背后有齐国,齐国与秦国交好,若是楚国大举相助三晋,被齐国乘机击其后,则楚国危矣。三晋虽屡遭秦国攻击,尚有一些根基,若是三晋能有一场大战令秦军大损,则楚国可趁机出兵相助三晋恢复三晋旧地。
春申君听了半天,众人之见并无一个说到自己心坎上的,不由大失所望。
项燕忽地起身道:“司马先生为武安君之师,不知有何高见?”春申君闻言大感兴趣,也看向司马青史。
司马青史道:“项将军抬举了,司马这些时日有病在身,于诸国之事并不十分了解,便由他们二人代我答复将军。”言毕指了指小姑娘和李左车。
项燕听了心中大大不乐,只觉自己对司马青史十分礼敬,对方完全不把自己所言放在心上,这等军国大事居然推给两个孩子。项燕知道李左车是武安君之孙,或许有些见识,毕竟太年轻;那个小姑娘就更不用说了,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能有什么高见。
春申君却是见过二人的本事的,听司马把事情推给小姑娘和李左车,便转头看向二人。
李左车当先开口道:“既是先生吩咐,李左车不敢推辞,我年轻识浅,君上和将军姑且一听。
这半年我从北地一路而来,经过三晋旧地、关中、汉中、巴蜀、黔中、南郡、南阳郡。以我之所见,秦国侵占之地,除了晋阳还有些小抵抗之外,其余诸国旧地已经完全融入秦国,其钱粮民夫尽数为秦国所用。如今秦国之强大,便是关东诸国全心联合,也只能堪堪打个平手,若是楚国再坐视,三晋之亡不过十数年之事,到时楚国再想抵抗,为时已晚。”
项燕听了十分不满道:“少将军身为武安君之孙,就如此没有志气。我楚国一国,地方五千里,带甲数十万,也能与秦国打得有来有回,若是六国同心,必然打得秦国丢盔卸甲,再也不敢东顾。四年前信陵君合纵攻秦,若非魏王临时改变了主意,秦国已亡。如今三晋已有灭国之祸,必然死拼,加上我楚国相助,何愁秦人不灭。
少将军危言耸听,不过是欲使我楚国损兵,让三晋获利罢了。朱英所言不错,必得三晋大破秦军一阵,我楚军方可出击。”
小姑娘接口道:“项将军所言楚国强大,非止今日。白起攻伐鄢郢之时,楚国比今日更加强大,不知那时项氏又在何处?”
项燕听了脸色涨红,小姑娘所言直切楚国要害:昔年白起攻占鄢郢黔中之时,项燕年纪尚小。及至年长,项燕得知当年鄢郢黔中巫郡抵抗秦军之人,尽是当地贵族和屈、景、昭三家,其余各地贵族少有出兵,项氏也只是守着项城并未增援鄢郢。楚国失了鄢郢之地,反给项氏入朝的机会,从此强大起来,因此项氏对楚国失了鄢郢黔中巫郡多有幸灾乐祸之意。小姑娘所言楚国虽大,贵族都只守着自己的土地,楚王并不能动员全国力量对抗秦国。若是合纵出国作战,楚军的战斗力更不用提。
小姑娘续道:“我走遍列国,楚国动员能力最差,若是列国保持均势,楚国攻伐虽有不足,自保有余。如今秦国一家独大,三晋已有崩溃之势;燕国积弱不足论;齐国自昌国君伐齐之后已然胆裂,连残破三晋的攻伐也抵挡不住,日日只求与秦国贸易图利。三晋既破,燕齐随之,燕齐既灭,楚国岂能独存。
如今楚国强盛,又有春申君当国,可凝聚民心,相助三晋抗秦,还能延迟三晋崩溃之势以求天时。若是只想着等三晋大大消耗秦国之后再出兵,为时已晚。”
一席话说得项燕汗渗渗下,项燕再自信,也知若是秦国灭了五国,楚国必然独立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