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虎接过那弓箭以后,便听白驹接着说道:“主人担忧阁下不能渡过此次死劫。
我为主仆从,本该为主分忧。
只是我依附于我家主人,与他因果牵连更深,其实更相当于他容纳之诡,如若我涉入阁下死劫之中,也就相当于主人插手进阁下死劫中了,如此,也难避免你与我主死劫勾连。
是以我不能留在此间,还请阁下见谅。”
“明白明白!
我见谅的,我见谅的!”李黑虎连忙回应白驹道。
对方如此客气,有礼有节,让他深觉不好意思。
白驹低头看着李黑虎脚下,此时,李黑虎脚下的影子越发翻沸,丝丝缕缕的血色从影子里渗了出来,渐要将其影子染红。
“除了弓箭以外,还有这些符咒,亦留给阁下催使。
其实阁下可以令你身后那位羊先生,协助你催使符咒。”白驹将苏午勾画的一些符咒也交给了李黑虎,旋而与李黑虎拱手作别,“阁下,保重。
如能渡过此次死劫,你之劫影必然脱体而出。
可以劫影镇压引起本次死劫的厉诡,我主之后会设法帮你将这厉诡容纳在身。”
“好!
保重!”李黑虎也学着白驹太上爷一般,向对方拱手弯腰行礼,他见对面身影即将消散,又忽想起了什么,将一直扛在肩上的那捆麻布卷卸下来,“这东西有没有甚么用处?
猪子若是有用,拿去就好了。”
白驹行将消散的身影复归凝练,青蒙蒙雾气从他侧畔漫淹而出,将那捆麻布卷拖进了鬼梦之内。他再次向李黑虎行礼,道:“此物确有些作用,我替我主多谢阁下。”
“不用谢,不用谢。
我们和亲兄弟也没甚么两样了。你让他和我说谢谢,太生分,太生分!”李黑虎摆了摆手,送走了白驹太上爷。
他看了看手里的弓箭与符咒,又低头看看脚下渐渐被血色覆盖大半的影子,一时间踌躇不已。
但现下也不是踌躇发愣的时候。
死劫当前,猪子派来的人又说得那般严重,他必须得认真对待。
“这些符咒就交给你,你会用吗?”李黑虎想了想,依着白驹先前的建议,把那些符咒交给了羊大全。
羊大全接过符咒,两眼放光:“我们端公脉虽是民间法教,与玄门正宗还是有些关系的。
这些符咒,我会用的,我会用的!
这是金光神咒、这是天蓬神咒、这是五雷符、这是……”
见羊大全确实识得那些符咒,李黑虎也稍松了一口气,他将桃木剑插进腰间木鞘内,把苏午借给他的长弓背在肩侧,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影子已经完全化作赤红之色。
“厉诡要来了……”他低声道。
时下,天上月已被乌云遮蔽。
晦暗天光涂抹着整个世界。
青蒙蒙的雾气从不知何地溢散而出,覆淹了王焕家宅所在的‘青柳村’,将青柳村数百余户人家尽数拖入了鬼梦世界之中。
村民们沉睡在鬼梦中,大抵会觉得今夜所做的梦尤其真实,尤其吊诡,却绝想不到,他们做梦的时候,自家居处已被厉诡死劫覆盖。
暗云低垂。
苏午设在王焕家宅四周的‘封邪庙门咒’,今时已经消去效力。
远天倏忽变得紫红。
像是有道道紫红电光在暗云间穿梭飞腾。
暗云之下,一道巨大无比、犹如高山般的身影赫然而立!
那道身影穿着及地的漆黑长裙,长裙双肩上覆盖着白色的披肩,在其被披肩覆盖住的胸口处,有道血色的倒十字形裂痕;
遮住那道身影的白色衣领,此下已被鲜血彻底染红。
鲜血在它的衣裙上肆意漫淹,将它的披肩、黑色长裙也俱浸染。
黑色的长裙在鲜血浸润下,渐化作暗红色。
而那不断漫淹出的鲜血,俱来自于它的头颅——它只剩下半边了,上半边头颅的头盖骨完全不知去向!
脑浆在那犹如碗形的下半边头颅里微微蠕动。
上半张面皮撕脱下来,连着两颗眼睛,东倒西歪地垂在那黑色长裙身影的嘴边。
这道如山岳一般高大,头顶有紫红云团闪耀的‘人影’,忽然从袍袖中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灰黑手掌,它的手掌叠在胸口,微微低下半颗头颅,一张口,就有美妙悦耳的声音从它口中不断传出:“padre nostroitaliano.
padre nostro,cieli,
sia santificatotuo nome.
vengatuno,
sia fattatua volontà, ecielo, ter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