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以后,纵是一死,也在天下道门之中垂下美名!”
此念一起,罗公远杀意翻腾起来,他看到那相貌清秀的‘印知’就在自己五丈之外,暗一计算,身形忽然暴起,化作一股腥烟,直席卷向印知以及周边诸僧!
印知方才回过神来,陡见阔面虬髯的罗公远化腥烟席卷而来,更感应到了对方磅礴无匹的杀意——他神思抽离,滚滚誓愿力冲荡全身,在这危急关头,于他顶上聚成佛莲。
那朵佛莲之中,显映一个个苍老僧侣的身影。
诸苍老僧侣身影如泡沫般灭却以后,又有一僧神形被浅浅勾勒了出来——也在此时,一道剑光掠过雨幕,猛然间直切向罗公远所化腥烟,拦住了他的身形!
“住手!”
神剑之中,传出人声!
缭绕符箓神光的神剑,与黑蟒一般的腥烟相碰,继而四散开去。
叶法善身背神剑,脸色严峻地看着罗公远:“罗师兄,切不可如此,这是要铸下大错!”
“我无错!
如能杀干净这些秃驴,而今也于道门有功!”罗公远兀自叫嚷着,却看到对面的叶法善眼生寒意,望向了他身后!
这个瞬间,罗公远似有所感,转身回望——
缭绕雷光的神龙指爪倏忽探来,猛然间攥住了罗公远,将其直接提摄过去,拉拽到了苏午跟前!
“你称我以绝强修行而凌驾弱小,当下你这般作为又是甚么?
只许你做得,不许别人做得?
若天下间都是你一般的‘道理’,那么天下间便处处没有道理可言——”苏午抓着罗公远头顶发髻,罗公远便似一个破面口袋般地受雷霆洗礼,随处摆荡着,他周身尽受雷霆痛击,一刹那就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
罗公远衣衫破碎,只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只血葫芦!
叶法善见得老友此般惨相,神色震骇之下,立刻向那随手就将罗公远抓摄而去的青年人稽首行礼,行叩拜大礼:“弟子叶法善,拜见祖师宗长!”
“弟子请祖师宗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苏午听得叶法善所言,依旧提着罗公远头顶发髻,却收摄雷光在掌心里,朝引领着一应道门弟子尽皆跪倒在地的叶法善投去目光,面无表情道:“我非你道门宗长。
你道门如今势头正劲,于皇帝提拔之下,已是天下第一显宗。
我却当不得你这般赫赫声名下的甚么祖师宗长。”
群道跟着叶宗师一同向苏午下拜,原本就大为震惊,但当下又听得苏午这番言语,便更难免惊诧不已。
他们被苏午收摄入鬼梦世界中,皆是混混沌沌,不明情况。
当下才脱离鬼梦,又遇到这样比梦境里所见更‘光怪陆离’的事情,一个个便难免怀疑自身仍置身于梦中了。
而叶法善听得苏午所言,更加伏低了身形,毕恭毕敬道:“而今道门声势虽大,内中却良莠不齐,如无有壮士断腕,决意革新之念,道门倾覆,已在旦夕!
似彼辈罗公远者,确实深有罪过,该得祖师严惩,但其从道一生,毕竟于道门有功,还请祖师宗长饶他一条性命!”
他面对苏午时言辞恳切,谨小慎微,全然没有在一众道门弟子眼中一代剑法宗师的风采。
苏午看了看被自己控制住、已奄奄一息的罗公远,又看向跪倒在雨水中的群道,摇了摇头:“算了。
便留他一条性命。”
叶法善心头一松,又听苏午说道:“虽死罪可免,但须拔去一身道门修行。罗公远,你若有心,便从头开始罢。”
一言落!
罗公远身后飞起道道符箓,尽被苏午一手摧灭!
其于顷刻之间,由道门宗师沦为凡俗百姓!
罗公远至今已有五十余岁,从前有道门修行支撑,是以神完气足,看起来尤是盛年之相,当下被摧灭一身修行以后,立刻显得老态龙钟,再兼其当下受了雷法惩戒,身有重创,于是在连番打击之下,直接当场昏迷了过去!
叶法善见此情景,却也再不能要求苏午甚么,低下头去,沉沉地叹息了一声。
苏午随手丢下昏迷过去的罗公远,叶法善立刻躬身接住这位老友遍是伤痕的身躯,他微微抬目,却见苏午走向了那些僧侣。
他心里有些紧张,令几个道门弟子搀扶住老友,将一颗丹丸塞入老友口中以后,便转身去看苏午那边。
苏午径直走到了‘印知’面前。
印知头顶佛莲盛放,圆融誓愿光中,一眉清目秀的僧侣形影轮廓越发鲜明,那盘坐于莲中的和尚,在此瞬倏忽化作一蓬白光,披散在印知周身各处。印知睁开双目,他似还是从前的印知,却已与前一个刹那的印知大相径庭。
“贫僧神秀,来与阁下斗法。”那‘印知’开口言语。
叶法善闻听那清秀和尚所言,心头一跳,立刻注目向印知和尚——这个瞬间,那印知和尚在他眼中,陡地变了一副模样,变作一个身形瘦高,面容黢黑的僧侣。
那僧侣,与传闻中的神秀和尚留于世间的画像有些相似!
真是神秀?
叶法善拧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