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当日,盛京城内张灯结彩。
并非主道的青杏巷子,各家的商户也挂上了红灯笼和彩色缎子。
李玥妩孝期未过,又添新孝,孙婆婆犹豫着要不要挂彩时,李玥妩已下了决定。
“挂吧。”
天地君亲师,皇帝的事大过一切。李家村三百条人命,哪里能比得上皇帝的寿辰重要。
孙婆婆应了声,将廊下换上红色的灯笼。
宫中赐宴,略有些品级的大人们都能得一份恩赐,小馆里坐着的人就少了许多。
没了上官,几个小主簿说起话来就更无所顾忌了些。
“昨日,太子太傅联合多人,上述为静王陈情,请官家放他出来呢。”
“官家是何态度。”
“自然没有应允。只是,态度比之前软和不少。依我之见,太傅这般软磨硬泡下去,静王被放出来也只是迟早的事。”
“那,其他大人们能同意。”
“官家只两个儿子,纵然上官们再不愿,也不好真叫皇子龙孙折了去。”
他们说话的声音压了下去,李玥妩也收回心神。
她心中并不意外。
于情,皇帝两个儿子中,只靖王是嫡出。于理,他的罪名被落在受贿和御下不严,褫夺封号,禁足凉山已是从重处罚。
而且。
李玥妩敲打着算盘,嘴角的弧度嘲讽。
朝中若是宸王一家独大,也不是皇帝愿意见到的情形。
细数历史,哪个皇帝不曾忌惮年轻力壮的皇子。
世人皆以为皇帝宠爱宸王非常,可李玥妩冷眼瞧着,皇帝扶持宸王不过是跟太子抗衡罢了。
太子自十岁起,跟着皇帝东征西战,立下不少功劳,在军中颇有威信。大乾建制后,他就在武将的拥趸下被册立为太子。
反观宸王,除了皇帝的宠爱,再无能与太子抗衡的地方。不管是他的外家,还是他的才能,都只是平平而已。
四年前一边倒的情形,在宸王迎娶永宁侯嫡女后,才稍有转变。
提到永宁侯,李玥妩指尖拨动算珠的动作慢了下来。
永宁侯乃是前朝将军。正德帝的起义军攻打到川峡时,他为保百姓,被平阳王劝降,加入起义军阵营,在推翻前朝中出了不少力。
他的爵位很有分量,又掌有军权,与朝中诸如平阳王等武将都私交甚笃。若他是个聪明人,就不会参与皇家之争。可他却站队宸王,还将女儿嫁了过去。
“娘子,各国使臣游街,你要去看看吗?”
宫中设宴从酉时开始。各国使臣申时从鸿胪寺出发,绕着盛京游行一圈后,从长安街入宫。
游街时会撒铜钱糖果一类,以示天子与民同乐。青杏巷子好些人都去了。
“你去吧。”
李玥妩素来不热心这些,孙婆婆也不意外他的回答,跟着几个娘子去前头看热闹了。
一会儿后回来,面上带着笑,手里还抓着十来个铜板——撒钱的武德卫是小馆的常客之一,坐在马上,一眼就瞧见了挤在人群里的孙婆婆。结实抓了一大把,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撒。
“游街的队伍拖了一里长。”
里头不仅是各国的使臣,还有各地藩王和节度使。
“我还瞧见了昨日来小馆的郎君。他竟是平阳王世子。好多人说他与裴郎君相貌不相上下,才学也平分秋色。我瞧着,还是裴郎君更胜一筹。”
李玥妩安静听她说尽兴了,才递上一碗紫苏水。
“不知他那日说的话可还算数。”孙婆婆嘀咕。
李玥妩道:“不管算不算数,都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