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骑士顶盔掼甲,意气风发。「嗖!"箭矢飞出,敌人应弦而倒。
欢呼声骤然响起。
青春的身体中蕴藏着无穷的精力,热血的儿郎纵马冲杀,追逐着朝思暮想的富贵。周大郎轻盈地跃下马儿,手持刀斧,连连挥斩。
顷刻之间,数枚头颅已被悬挂于马鞍之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开怀大笑。
很久没这么痛快了!在乡里耕地之时,虽然耐着性子,但总是烦躁不安。地里的杂草怎么那么多?怎么锄都锄不完!
沟渠里怎么那么多落叶、泥巴?年年清,年年淤!收个麦子怎么那么累?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周大郎驻马而立,手中提着一枚头颅,满脸纵横交错的血痕,直如恶鬼一般。「走也!「他将头颅插在长枪之上,转身离去。
数十骑跟在身后,一路相随,直至通定县城外。
「前唐之时,诸边远州有夷獠杂类之所,应输课役者,随事斟量,不同于华夏。一句随事斟量',你便可知收税情形。将官酷烈者,横征暴敛,逼反蕃胡。不欲多事者,仨瓜俩枣就打发了,蕃胡酋豪以为得计。这个税制,不改是不行的。」
「其实亦有定规。蕃胡内附者,定为九等。四等已上为上户,七等已上为次户,九等已上为下户.....」
「规矩是规矩,真执行的又有几分?到了最后,因为要人家提头卖命,还不是钱都不收,还要给赏赐?」
「更有那粟特胡商,官府根本不知道人家做得多大买卖,税钱白白流失。」
「还是得有规矩。有些事,你们不敢说。我是武夫,就直说了。圣人早年在河陇收蕃人贡赋,那也是随心所欲,没有规矩。到现在还是,得改!」
县城之外,官员、军将们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边塞之地,就是有这么一种魔力。即便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来此做官,时间长了,也会脸红脖子粗,大声说话,慢性子也给你整成急脾气。
唐代对内迁蕃人也是收税的。理论上上户纳钱十文、输羊二口;次户纳钱五文、输羊一口;下户三户共输羊一口。无羊之处,准用其他物事折抵。若有征行,则自备鞍马,过三十日已上者,免输当年之羊。
内附后所生子,即为当地百姓,不得为蕃户。
但这是纯理论,实际上则是「随事斟量」。朝廷撑死了能对城傍蕃户收税征兵。以部落形式存在的,就很难说了,那就是国中之国。
邵树德对蕃人收税,其实也是「随事斟量」。急需用钱时,从他们那里收几十万头牲畜应急。需要他们打仗时,就不收税了,打完仗甚至还有赏赐。
营州六县,托阿保机的福,编了不少渤海人,再加上东迁的幽州部落,目前编得一万四千余户、七万五千余口。山野草泽之中,可能还有数万部落人口,这些是完全的黑户,尚未及料理。
种觐仙出任营州刺史后,主要精力都放在编户齐民上。
州将李嗣本最主要的精力,也是放在镇压不愿编户的豪强、头人身上。
也就与契丹议和了,他们慑于大夏军威,暂时不敢南下。不然的话,营州还要更乱。更别说,野地里还有大量贼匪,以及部落牧人兼职的匪徒存在,严重危害消息传递、商旅来往、物资运输。
周大郎这次出击,便是追杀一股十余人的贼匪。他们运气不错,成功逮着了这股神出鬼没的贼人,将其一一诛杀。
当周大郎带着首级返回通定县的时候,指挥使李嗣本遣人询问了一番,就让他们回营领赏了。
赵王邵嗣武也在场。他现在干劲
不能说多足,但也不是很差,至少人生重新找到了目标。对这些敢打敢拼的武人,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不过他现在更能沉住气了,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知道如何迂回行事。太直白了,效果往往不好。
最近通读史书,并听取了幕僚刘勉的话,邵嗣武已经摸清楚了父亲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