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这些,当不了好的部落首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会对下面人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在牛羊繁殖季节,下令各个氏族、部落进献牲畜,可以吗?
在准备过冬干草的紧张时刻,你把人全拉出去打仗,可以吗?
部落头领可以凶残,可以暴虐,可以花天酒地玩女人,但你要清楚自己部落的家底,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样的事,不能做什么事。懂这些,就已经踏入合格头领的门槛了。
突欲脾气比较暴躁,对这些活不是很喜欢,做了一会后便三心二意,东张西望。
在他看来,有这工夫,不如去找那些汉官读读书、下下棋。
草原上的一切他都很厌恶,尤其是在听那些汉官讲了中原的很多事情后,心里就像长草一般,非常想出去看看。
契丹太穷了,太野蛮了,太落后了,一点意思都没。
父亲对他的态度很是欣喜,因为父亲也非常喜爱汉地的文化、典章、制度。但母亲似乎不太喜欢他,这让突欲很是惆怅。
“阿姐!”述律婆闰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把拉住月理朵的手,道:“夏人突袭而至,各部损失惨重,怎么办?怎么办?”
月理朵有一瞬间的恍惚,脸上浮现出惊讶、后悔、恐惧等多种复杂的表情,但很快隐去了。
只见她甩开了婆闰的手,问道:“夏人来了多少?”
婆闰一窒,道:“很多。”
“很多是多少?”月理朵追问道。
婆闰答不上来。
月理朵不再理他,吩咐随从取来弓箭、佩刀之后,一一披挂,然后出了院子。
院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述律、楮特、品部的贵人,人人脸色惊慌,但都强自抑制住了,静静等待月理朵的命令。
“外间到底什么情况?”月理朵不慌不忙地问道。
“夏人突袭草场,浑河一带,大概有五千多帐受影响,远远望去,浓烟滚滚,损失很大。”
“楼西也有夏人出现。遥辇氏的咄于被杀,他的亲随拼死逃了回来,说他们氏族的几千帐都完了。男女老幼数万口,不知能剩下几个人。”
“我还看到有夏骑朝北边的沼泽冲过去,那里是咱们述律部的牧场。”
“品部的牧场刚刚也被突袭了。”
“还说什么述律部、品部、楮特部?而今都遭了灾,快想想办法吧。”
“三户出两丁,大部分丁壮都被带走了啊。剩下的人估计也被一波冲锋袭杀得差不多了,而今能打的,只剩属珊军了。”
“属珊军也被突袭了,损失不小。”
“属珊军那点损失,和我们比起来算个屁!”
“怎么就不是损失?”
“你这话什么意思?述律部难道不是契丹了吗?阿保机可亲口说述律部是契丹第九部的,怎么,想见死不救了?”
本来是问情况的,但楮特、品部的贵人们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口不择言。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述律部的实力保存得最完整,不但丁壮没怎么被抽调,属珊军主力也在这边。这是阿保机对妻子娘家的优待,也是为自己将来盘算。
这种小心思,放在平时没什么。可在眼下,各部遭到突袭,损失惨重,如何让人不眼红?
“够了!”月理朵斥了一声。
争吵不休的贵人们声音小了很多,但仍有几人喋喋不休,互相推搡。
月理朵又把目光投了过去。
那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
“婆闰!”月理朵喊道。
“阿姐!”婆闰似乎知道姐姐要他干什么了,心中叹气,有点慌。
“你带人出城,收拢散落各处的属珊军将士,退回来整顿一番。”月理朵说道:“整顿完毕之后,全军出击,与夏人决战。”
“阿姐……”婆闰有些犹豫。
月理朵突然一笑,道:“我会亲自带人出战的。述律部是我的家,属珊军是我们兄弟姐妹一手一脚搭建起来的,他们要是没了,我也不会独活。”
城里有六千多属珊军,不少将校赶了过来,此时闻言,个个肃然起敬。
众人散去之后,婆闰脸色有些发白,还待再劝,结果被月理朵扇了一巴掌。
“看你平时人五人六、随从如云,威风不可一世。”月理朵骂道:“家中又养着妻妾数十,我就问你,上阵搏命都不敢,你有什么脸趴在女人身上一耸一耸的?你还是男儿吗?”
婆闰被骂得面红耳赤,仓皇离去。
城门很快打开了。
述律婆闰深吸一口气,带着三千骑出城而去。不出意外,他们的动向引起了铁骑军的注意。
草原上角声阵阵,铁骑军将士数百人一股,慢慢汇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