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摔落马来,在尸首和血泊之中打了个滚,一股浓重的腥臭,令他作呕,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正待要拔出腰间的刀斩了那敢于犯上的士兵。
后头,却有人惊恐地大声道:“来了,来了……”
于是,后头又骚动起来,有人一下子将吴襄撞倒,更有人直接踩着吴襄的后背。
等到吴襄继续爬起来,已有雪亮的刺刀朝他刺来。
哐当。
这刺刀刚要刺入吴襄的身体,一旁却有人拿着刺刀一磕,令原来的刺刀改变了方向,此前提着刺刀要刺的人差点打了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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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了吴襄的生员则道:“别杀,此人一看就贼首,将他拿下便是……”
另一边的李如桢,却是比吴襄要聪明得多了。
他已带着一队人马,择路而逃。
他们毕竟骑着马,故而一下子跑出了数里。
此时人困马乏,看后头似没追兵,终于受不住稍作休息。
眼看着两千精骑,如今灰飞烟灭。
一时之间,李如桢悲从心来,忍不住道:“我父在辽东数十年经营,竟要丧于我手。”
家丁们上来,劝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如桢带着悲怆道:“没柴烧……呵呵……我等除了投建奴之外,再无他路了,只是此番回去,我等可以去投建奴,可家小们怎么办?难道携家带口,穿过锦州、铁岭、宁远一线?”
他这般一说,家丁们默然。
是啊,个人可以穿过这千里的防线,可是拖家带口可以吗?
李如桢道:“走吧……”
他正要重新翻身上马。
猛地。
他觉得自己的后襟一紧。
顿时便觉得脖子被衣襟勒得要透不过气来。
他打了个趔趄,正待要大怒,回头,却见一张张熟悉的脸。
这些人统统是他的家丁,乃是他的私奴。
为首的一个,更是孔武有力,平日里最受李如桢的喜爱。
李如桢怒道:“刘岱,你要做什么?”
这刘岱道:“将军要谋反,如今反不成,为何要令我等家小一并随你去死?”
李如桢瞳孔收缩,他这时才意识到什么,道:“你们要反吗?”
“我们就是因为不想反了,所以才请总兵给我们一条生路,你识相吧,来,将他绑了……”
于是四五人面面相觑之后,似乎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大家一拥而上。
李如桢恼怒不已地大骂:“刘岱,刘岱,你是吃我李家米养大的,你这畜生。”
刘岱没有任何表情,事到如今……纠结恩怨已没有意义了。
…………
数百人用绳索捆绑了起来,一个个被挺着刺刀的人押着,回到了车阵。
可绝大多数人却是不幸的。
那些倒在地上受伤呻吟之人,他们有的中弹,有的摔伤了骨头,迎来的却是生员们刺刀直接刺了他们的要害。
倒不是生员们成心要杀戮,而是因为在当下的医疗条件之下,要救下一个伤筋动骨或是中弹的伤兵,花费巨大,所需的资源,却绝非寻常的伤病可比。
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们在痛苦中等死,不如索性给他们一个痛快。
于是……横尸遍野。
被俘的人……此时都温顺得如小猫一般,一个个恐惧地东张西望,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天启皇帝在此刻,却是接过了一柄燧发火铳,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火铳,和以往的火铳有些不同。
“这火铳当真精良……”
他轻轻地摩挲着这火铳的枪管,单这所用的钢铁,只怕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还有精巧的枪机,枪机的结构,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复杂,可天启皇帝这样的木工,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来。
毕竟木工和机械,本身还是有一点关联的,复杂一些的木工,本质和机械没有任何分别。
张静一在旁道:“臣让匠人,除了想办法改进火铳之外,主抓的,便是火铳的质量。为了让每一个匠人精益求精,不但制造出来的火铳都需编号,职责到匠人本人,出了事故,便少不得要匠人承担责任。”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的质监,作坊里有一批质监,军中也会派出质监的代表。若是不合格的火铳通过了质监,尚且还流入了军中,那么,这质监也有连带责任。当然……有了责任,就要给钱,不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在封丘,匠人和质监的薪俸是最高的。”
天启皇帝越看越觉得有趣,越看眼里的光芒越发的明亮,口里忍不住道:“世间有此神兵利器,岂不是朕得这样的一支军马,便可纵横天下?”